当了这么久的捉鬼师了，商羽是不会害怕的，但生理性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尤其是最后三个字——祁璟韬。
这三个字，写得太好看了，比起不少名家大家都卓越得多。
“商小羽，给我换个台。”
梦里的有脸的是鬼或者祁璟韬，面前的马晴儿，商羽暂时将其归入鬼这一类。
但是，这会是真正的马晴儿么？
毕竟，马晴儿虽然能够托梦也说了如果商羽惹着她了她就托梦来吓人，但在水花魁的梦境中，马晴儿能否进得来还是待定的。
规则上说，马晴儿喜欢看古偶，但是她刚才在看新闻联播。
商羽坐起来，将新闻联播直接切了，换成一部热播古偶。
里面的男女主还是没有脸的那种，纸上的字只有祁璟韬的签名是毛笔字，其他的全是印刷体的血字。
所以光从字迹来分辨是做不到的。
商羽想了想，与其被动地去不违反规则，倒不如他主动去破坏规则。
这里是他的梦境，水花魁再怎么厉害，都是不能更改梦主人主宰梦境的规则的。
商羽只需要清晰地认知到——这里是梦，我的梦，我说了算——那么，这些东西就伤害不了他。
所以，当古偶出现的时候，马晴儿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快换掉！我不喜欢。”
不能和假的马晴儿说话……商羽开口道：“不换！我就爱看这个！”
马晴儿变成厉鬼的模样来吓他，商羽纹丝不动，试过两次后，马晴儿也不再自讨没趣，就老老实实地坐着。
已经和不爱看古偶的马晴儿说过话了，似乎没发生什么啊！
商羽回忆着那些规则，现实版的规则怪谈也是让他遇上了，有趣！
有一条说，祁璟韬是不存在的，又有一条说他不喜欢出门……这两条相互矛盾。而且，署名还是祁璟韬……所以10和11肯定有一条是假的。商羽相信祁璟韬存在，那么11是水花魁写的，第三条存疑。
梦里的人都没有脸，所以现在播放着的古偶都是一群无脸人。虽说商羽不至于害怕，但这看着的确有些心里发毛。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商羽站起来走到窗边。
老天！这楼下的细节和现实中的简直没有区别！
商羽将目光放到对面武金租的那间小屋，窗帘是拉着的，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况。
他刚才试过了，现在的精神力还不足以支撑再使用一次万象瞳。
果然，之前还是消耗太大了。
“咔哒——”
钥匙开门的声音！
父母双亡后，除他之外，再也没人有家里的钥匙。
不知道是不是水花魁的蛊惑，商羽有些期待地朝门口望去，就像小时候躲在那一排博古架后面，偷瞄着父母进屋，然后把他们吓一跳一样。
妈妈会在这个时候配合他装着被吓着，然后拉着爸爸一起，一个活泼可爱的笑，一个无奈却无比宠溺的笑，后面约好了一半日渐枯黄消瘦，生机淡去，不复出现。
从未有一刻，商羽感到如此紧张。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吱呀——”
一片熟悉的衣角扫入门中，商羽发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了。
“小羽儿！怎么不出来接我呀？”
【规则第六条：爸妈早就不在了，如果他们回来，请无视他们，不要和他们说话。】
不要和他们说话……无视他们……也对，梦里的一切都是没有脸的。
“估计在休息，初二压力大，让他多睡会儿。”
熟悉的男声，商羽从博古架后面偷偷摸摸地看过去——脸！那是那两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脸！
规则第四条：梦里的人没有脸，如果有脸，不是鬼就只能是祁璟韬。
是鬼怎么了？那也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
“咦，电视怎么开着？”孟捷笑着摇摇头就要往绕过博古架进来。
商羽整个人都定住了，这一幕太美好，太梦幻，不仅仅是因为视线是模糊的。
商城将孟捷的包在衣架上挂好，又替她理了理衣领：“这臭小子，多半是没好好看书！”
“诶诶，你干什么？儿子成绩又不是不好，看会儿电视怎么了？”孟捷拉住他，“你去把菜洗了，中午给儿子做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别忘了还有我要的红烧肉！”
“是！老婆大人！”商城宠溺地笑着。
孟捷就这么走进来，随便一坐就给电视声音调到最小，并换成了她喜欢看的频道。
妈妈，看不见我。
商羽迷茫地想着，这样也好，可以坐着多陪他们一会儿。
是不是只要不和他们说话，这一切就能这么一直地美好下去。
【规则第九条：水花魁会一直盯着你，直到永远。】
梦境中，尤其是水花魁加持过的梦境，一点点小小的心思都会被无限放大。
父母回到家中，如此熟悉的一幕，曾经是商羽的日常，微不足道。现在，是他哪怕在梦中都见不到的场景，他感觉自己口中的那句“妈”马上要破壳而出。
一只冰凉的手瞬间捂着他的嘴，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
“他们已经不在了！”祁璟韬的声音让商羽回过神来，那些情绪不再像刚刚那样要将他淹没。
他能感觉到，可是，一个已经溺亡的人被救上来后，又能怎样？
情绪喷涌而出，本来眨眨眼还能憋回去的泪水在这一刻止也止不住。
祁璟韬的手收紧，不让商羽的声音溢出去一分。商羽紧紧抓着他的小臂，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冲过去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父母面前。
二人齐齐坐在沙发上，忽然，本来专心致志看着电视的孟捷朝他们这边看来，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被看见了！祁璟韬拉起商羽就往房间而去，门关上。
“诶，老公，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商城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什么？”
“没事，做你饭吧！”孟捷说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缩着。
他们都看不见马晴儿，马晴儿也不捉弄他们，也就在边上坐着。
如果说在外面商羽已经调整好了，但当他进入房间的一瞬，这一切的布局，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你冷静一点！”祁璟韬一把拉住要去开门的商羽，“他们不是你父母！你父母早就死了！”
死了，谁死了？
父母？死了。
爸爸妈妈，死了。
谁的爸爸妈妈，谁的父母……
我的，我的父母，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了？
死了。
谁死了……父母……
“商羽？”
他现在整个人都凝滞住了，定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水花魁的梦境困不住祁璟韬，他可以直接毁掉这里将水花魁逼出来，但这样做，商羽的意识就会崩溃，要么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要么就是不可逆的精神失常。
但商羽现在的情况，已经徘徊在边缘了。
“商羽！”祁璟韬猛地扇了商羽一巴掌。
“祁……祁爷？”商羽大梦初醒般地看着他，一脸懵。
【规则第十一条：祁璟韬是不存在的，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
“他们是我爸妈的鬼魂吗？”
“不是。”祁璟韬将他从门口拉到书桌边坐下，“他们是水花魁变出来骗你的。”
破绽太明显了，那两个虽然是父母的模样，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五官的不协调，明显是画上去的。
这些商羽都懂都明白，他当了这么久的捉鬼师，很多规矩是知道的。
眼前瞬间模糊一片，但就这么在祁璟韬面前哭，太掉面子了！
最开始商羽还能低声地抽泣，到了后面，愈发压制不住。
“祁爷……我真的不能出去吗？哪怕就坐在那边，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我知道我不能吃这儿的东西……那我……那我看着他们吃好不好？我就看看。”
这些，显然都是不行的。祁璟韬过去抱住他，拍着人后背：“哭吧，哭完了，祁爷带你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