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祁璟韬的一瞬，商羽顿时回过神来，调动空气中的血珠，化作一柄利刃直逼黑衣人的心口。
暗红色利刃在碰到黑衣人衣角的瞬间被挡住，与那无形的力量在空中摩擦出火花，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息骤然逼近。
一个穿着红衣的人从天而降，只一瞬，便生生撕开了僵持不下的二人。
利刃重新化为血珠，不容抗拒地回到商羽身上。
祁璟韬手里那柄古朴的长剑发出不满的轰鸣，再次朝黑衣人而去。
红衣人横出剑指，生生逼停了这柄长剑。
“祁璟韬，算我欠你一条命，放了他。”红衣人开口道。
这是之前在城隍庙那个人，不过祁璟韬眼底有些怒意，就这么直直地扑到面前的人脸上，令人恐惧不已。
黑衣人看向他就要开口。
“你给我闭嘴！”红衣人额角出了青筋，面上却风轻云淡的，二人僵持间，一时胜负难分。
黑衣人倒是没有顾忌什么，身形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商羽身侧。
祁璟韬看也没看一眼抬手将商羽扫开，空手接白刃，死死将长剑卡住。鲜血顺着手往下流，因为祁璟韬穿的冲锋衣是藏青色的，在夜色下，血液不太明显。
同一时刻，红衣人剑指一收，祁璟韬的长剑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一股戾气顿时在整个镇子铺开，令所有人心中都有种恐慌。
“师父！”一股黑气自黑衣人周身荡漾开来，不似阴气，却比阴气带的杀气更重。
与此同时，一抹金光自红衣人身上窜出，化作一只手，硬生生将那些从黑衣人身上漏出的黑气按了回去。
“他欠商羽的命，我替他还。”鲜血从红衣人口中流出，祁璟韬的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的，“你的手，算我欠你一次。”
祁璟韬暗自用力，想要捏碎手里这剑，可惜，这剑似乎是个神器，他捏不碎。
“收剑！”黑衣人恶狠狠地对祁璟韬说道。
“够了！”红衣人看上去有些怒意，猛地看向黑衣人，“能耐啊，敢自己跑到这儿来！”
话音才落，黑衣人整个向后飞出重重砸在地上，剑从手中脱落。
此情此景，祁璟韬也收了剑，但只一瞬，他又举剑挡在了商羽面前——原来黑衣人又冲了上来。
“师父！你别拦我！”
不过这次红衣人先一步挡住了他。
“我不杀他，我把他眼睛毁了！没有万象瞳，你就不会有事！”
商羽把这辈子做的亏心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想通他的万象瞳怎么惹着这个祖宗了。
红衣人没有和他废话，抬手变换出一道绳索就将他捆住，黑衣人狠命挣扎，始终无法挣脱：“师父！你让我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
就见红衣人倒吸一口冷气：“别动了，我伤口疼！”
这话说完，黑衣人眼中对商羽的敌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对红衣人无限的关怀。
商羽看着红衣人随手止住了血，心脏被刺穿了都不死，真厉害。不过，这个人肯定没有万象瞳！
红衣人走到商羽面前，双眸泛着一丝红光。
祁璟韬警惕地抬手将商羽护在身后，商羽见着的，却只是他垂下的左手上狰狞的伤口。
这两个的实力都与祁璟韬旗鼓相当，尤其是这个红衣服的，更是深不可测。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占优势的可能性极小。
“你就是鬼瞳？”红衣人说着，眼眸中的红光闪烁一下。
商羽的万象瞳自动展开，他毫无控制的可能性。
“等级还很低，不过有一定潜力突破。”红衣人抬手指着他自己的眼睛，“机会就一次，好好看。”
商羽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双眼睛除了有点金红金红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看什么啊？”
红衣人啧了一声：“我这眼睛，是神瞳，最高境界的神瞳。看明白了？”
神瞳是……万象瞳中最厉害的那种！
商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您这眼睛，是有点干啊？血丝也挺多，黑眼圈挺重，几天晚上没睡好了？脾胃有点虚，肾……也有点虚。要注意节制啊！神瞳先生！”
毕竟看这情况，应该是不会再动手了，所以商羽也就放开了乱说。
但红衣人并没有对他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道：“我不叫神瞳先生，我姓风，你可以叫我风十三。商羽，我们会再见的。”
话音才落，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齐齐化作烟雾散去。
商羽松了口气，顿时拿起祁璟韬那只受伤的手。
因为祁璟韬握得紧，所以伤口很深，有几处甚至可以看见骨头。
商羽当场就急了，即便祁璟韬和他说没什么，随便包一下自己就好了，他也坚持要带祁璟韬去镇上的医院看一下，姗姗来迟的葛家人大力支持。
说到底，葛家尤其不敢祁璟韬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毕恭毕敬地就带着祁璟韬去医院，拍了片子。
这一刀伤到了不少手上的神经，如果再用力一些，祁璟韬现在就只剩半个左手了。
好在葛家镇的医疗水平几乎是国内顶尖的，当晚安排几个专家会诊敲定方案，当即开始准备。
祁璟韬最烦这些，又开刀又缝针又修补的，费时费力。
他本来说缝个针就走的，结果商羽硬是守着他，赵成钰和肖楠听说后也匆匆赶来。
倒不是说他在三个人的看守下离不开，只是回想起刚才商羽关切的眼神，甚至在听说情况的严重性后，眼底似有泪花闪烁。
这一幕，他心就软了大半，想着不能辜负商羽如此殷切的关心，就枯坐到专家准备完毕开始手术的时候。
活了一千多岁的宋朝人在进手术室前两分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忽然发现，如果抛开过去潦草处理枪伤的那几次，这居然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做手术！就为了修一只手。
甚至还附加了第一次打针，第一次打点滴……
倒是稀奇。
不过，这次的麻醉，虽说他感受不到疼痛，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医生用手术刀和其他器具在在他手上修修补补。
手术刀泛着寒光，刀尖舔血的本能催促着祁璟韬夺刀而起，理智又将他狠狠按在原地。
两面来回拉扯，感觉很不好受。
更别说，这次手术时间很长。
商羽就坐在手术室外面等，肖楠和赵成钰也在。
孙连来过一次，给他们送了些食物，他年纪大了熬不动，而且于情于理他留下来也不妥，就只是嘱咐三个晚辈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葛蓟是今天一早来的，来了后也和商羽他们三个坐在一处。
等了不知多久，手术终于结束。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祁璟韬需要好好休养一下。
于是，他们需要在葛家镇待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麻药的效果过后，手部开始传来疼痛，不过祁璟韬生性要强，即便痛得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三个小的问他疼不疼。
他都只有两个字：“没事。”
这种强撑三人都能一眼看穿，但当祁璟韬和往常无异地在和他们讨论商羽家那些东西的线索时，又没人忍心打断。
过去祁璟韬在肖楠和赵成钰眼中，都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不会受伤不会流血。
这回，手术结束当天祁璟韬的体温就飙升到了四十一点二，发起高烧却佯装无事。配上那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一些的头发，看得人揪心。
直到这个时候，二人才正在发觉，祁璟韬再厉害，也是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他不过是一个活得比较久一些的普通人罢了，默不作声地撑起一片天，这一撑就是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