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儿！起来吃饭啦！”
熟悉的声音中，商羽的迷迷糊糊地醒来，房门就在这一刻打开。
“小羽儿，你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快来！”
说完，门就关上了。
商羽没有和她说话，本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眼泪，此刻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一切，太美好了，可惜，都是假的。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能参与。
“醒了？感觉怎么样？”祁璟韬的声音从一边响起，房间的窗帘拉着，他背对着窗户坐着，看不清脸。
“祁爷——”说着，商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我没事了，让您看笑话了。”
“人之常情罢了，不必多想。”祁璟韬声音很低沉，“你想出去吗？”
你想出去吗？
这五个字，依照祁璟韬的性格，他既然问了出来，那是不是就说明——
商羽心中一喜：“我可以吗？”
“这里虽然是水花魁缔造的幻境，但终归是属于梦境，梦的主人是你。只要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哪怕你吃了他们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救你。”
这话里透着古怪，要换作是平时商羽不会感觉不到，可在水花魁这里，一切的欲念都会被无限放大。当感性占据了决策系统的绝大部分后，人就会很容易失去几乎全部的判断能力。
比如现在的商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无妨，不算麻烦。”祁璟韬的声音分外温和，几乎看不到平日里的影子。
【规则第十一条：祁璟韬是不存在的，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
商羽眼前忽然出现红色的血字，他整个人一愣。
“怎么了？”祁璟韬充满蛊惑性的声音响起。
要不是那行红色的字在商羽眼前狠狠闪动一下，他险些又被蛊惑了！这回，他看清了，不是光线暗而看不清祁璟韬的脸，而是祁璟韬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
仔细一看，他的身高也不对，祁璟韬一米九还多，坐在椅子上，不可能这么矮。
而眼前这个人是——水花魁！
“商小羽，你还在担心什么？”水花魁用祁璟韬的声音继续问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很感动。”商羽决定将计就计，朝“祁璟韬”鞠了一个躬，“谢谢您！祁爷！”
水花魁满意地笑了笑：“去吧，祁爷会保护你的。”
“嗯，祁爷一定会保护我的。”商羽随即走出门。
祁璟韬不存在，至少现在的祁璟韬是不存在的。
不能和父母说话……这是肯定的。
至于外公……
门一开，商羽就看到外面二人一鬼直勾勾地盯着他。孟捷和商城的嘴笑得裂到耳根，机械性地朝他招手：“来啊！小羽儿！坐这儿。”
商羽上次听到这么整齐的声音，还是在旁听朗诵比赛的时候。
外公留的水果刀……既然那是外公炼的器，说不定真的可以带进来，毕竟他睡着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的。
商羽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到阳台堆放杂物的地方。
“小羽儿，干什么去，快来吃饭！”商城拉住他的手腕，商羽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祁璟韬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也遇到了危险。现在那把水果刀，是他唯一能够指望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孟捷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一个瘦高的老头，长得干巴巴的，唯独双目炯炯有神——孙连，商羽的外公。
【规则第五条：外公失踪很久了，不会忽然回来。】
“爸？你怎么来了？”
商城还是紧紧地攥着商羽的手腕，看向他：“你外公都来了，快坐下吃饭！”
现在离得近了，商羽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脸上的五官画得是多么拙劣。
但这里不能让他感受到异样，那么，这三个人的情感态度和性格和他记忆中的不会差多少。
不能和父母说话的话……
“啊——”商羽忽然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外公，我爸他又打我！”
“敢欺负我外孙！”孙连是从来见不得商城的，毕竟商城怎么看怎么配不上他的宝贝闺女，现在居然还敢对他的宝贝外孙动手！
他虽然年纪是大了些，但常年练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商城画的五官硬是挤出了几分不解——这事在商羽记忆中常常会有，现在，他应该躲在孙连身后朝商城做鬼脸才对……
他狠狠地闭眼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堆放杂物的地方，将地面的瓶瓶罐罐全部推开，徒手抠出地面的那块瓷砖——水果刀，果然在这儿！
“小羽儿，你在做什么？”孙连苍老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
商羽心上一紧，回头正准备说话，就发现，三人一鬼，都冷冷地站在那儿，仿佛是要对他进行审判。
他立刻拿出水果刀，打开密封带，这熟悉的感觉——果然带进来了！
孟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羽儿，快来吃饭。”
现在拿到水果刀了，那和父母说话……商羽本想保险起见，但一味地遵守规则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
主动去违反，试探底线，才能越来越接近真相！
更何况，他现在有外公给他留的水果刀。
“妈，我房间里有个变态，我害怕！”
既然水花魁自己搞出了这些，那就让他自作自受。
商城神色一冷：“你房间里？谁？”
“是个男的，对我动手动脚的。”商羽说着，撒娇似的扯着孟捷的袖子，“妈，我们报警吧！”
孙连是个暴脾气，骂了句脏话就往那边去。
商城不想在岳父面前丢脸，紧随其后。
“他怎么你没？小羽儿，你有没有事？”孟捷十分担忧地抓着商羽上看下看，虽然脸上的五官是画的，但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商羽的泪水绷不住了，但他又怕“母亲”看到会担心，就抱住她：“妈妈，我好想你。”
“没事了，妈妈在，妈妈一直都在。”
泪水顺着商羽的脸流下落在这具没有任何人该有的温度的躯体上，但他不在乎，他只想这一刻多停留一秒。
水花魁抓着这一点点的心思无限放大，以至于商羽忘记了戒备。
他没有注意到，孟捷一手拍着他的背正在安慰而另外一只手里出现了一把小刀，对准商羽的后脑狠狠插入。
商羽的身体一僵，顿时失去了生机。只是眼中还带着无限的哀伤，连泪水都还未流干。
果然……还是不自量力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也是，用水花魁的东西来对付水花魁，这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房间门打开，水花魁吹掉肩膀上的灰走出来，看向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商羽。
他的眼底透露着无限的渴望——
“万象瞳！鬼瞳！是我的了！”
周围场景一卡一顿，仿佛随时就要崩塌——毕竟梦主人已经死在梦中了，梦境不大可能继续存在。
水花魁手中出现一把小刀，他握着刀就朝商羽双眼而去。
鬼瞳可以直接按在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就在刀尖碰到商羽眼皮的一瞬，一股力量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轰——
强大的气流让水花魁几乎立不稳，但他发现自己没有飞走，因为手腕被一只手有力地握住。
商羽脸上一片沉静，紧紧攥着水花魁的手腕：“你很强，但我很抱歉。因为这里，是我的梦。”
水花魁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就要，整个身体不断扭曲，可无论他怎么变形，都无法逃脱商羽的手掌。
商羽拿起孙连留给他的水果刀，就要朝水花魁刺下。
“你不能杀我！”水花魁怒吼道。
“你不是鬼吗？早都死了。”
“你如果杀了我，祁璟韬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商羽手上收紧：“什么意思？”
“我和你的魂魄杂糅在一起，你死我亡，我死你亡，但你别忘了，祁璟韬为了救你，以血咒入你的梦。你死了，他的意识就会变得混乱，最后，成为植物人。”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人死光了，祁爷都不会死！”
“行啊，那你试试。”
商羽的手顿住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不对啊，照你的说法，那你刚才，背刺我干什么？”
水花魁哽咽住了，商羽恶狠狠地盯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