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祁璟韬将手轻轻放在商羽眼睛上，他自己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手指下的眼皮微微动着，这是掉入梦魇，而不是要醒了。
若干年后，商羽终于醒了，如果见不到他，会怎么样？
凯文.金的什么脑机接口，玄门的什么争夺祁璟韬现在都不想去想了……
视线模糊许久，终于清晰了一些。
祁璟韬凑过去，乞讨般地在商羽脸侧轻吻一下：“我可能，要等不到你醒的时候了……”
一滴热泪被商羽眼角挤出，但是是在祁璟韬看不见的另外一面。
“好……”
祁璟韬一怔：“什么？”
“好……好……秋……”商羽的声音几不可闻，祁璟韬屏息凝神，终于听清楚了那两个字——好秋！
怎么会是好秋？祁璟韬看向商羽那睡得十分安稳的侧脸，他坐起来一些，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祁爷，老李他想来看看小羽。”武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祁璟韬用冷水洗了把脸，过去开门。
老李的诊断结果和之前大差不差，虽然商羽的意识的确开始修复了，但是这个过程极为缓慢，按照当前的速度，恐怕至少还有二十年才能完全恢复。
二十年……多么微不足道又致命的时间啊！
祁璟韬眼底透出苦涩，他靠着墙，从未如此迷茫过。
“祁爷，要不我给您看看吧？”老李试探性地问道。
本以为祁璟韬会和之前数次一样拒绝，但这次他却沉默地伸出手，将手腕放入老李手中。
结果嘛，倒是比祁璟韬料想的好，然而比老李料想的差。
“祁爷，您不能再这样忧思过度了！”老李说着，叹了口气，祁璟韬这段一年来，很显然就没睡过几次觉。
祁璟韬含糊应了一声，只是扶着商羽到轮椅上：“我推他出去转转。”
轮椅被缓缓移到楼下，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忽然传来滋滋的响声。
几人相当敏锐，这是阴物接触到阳光被灼烧所传出的声音。
祁璟韬低头一看，发觉商羽的指尖被出现了焦斑，但又迅速恢复。
“赵宵！怎么回事？”祁璟韬将商羽推到没有阳光的地方。
赵宵披着长斗篷过来：“祁爷，羽哥的阴气在往外漏，是——他自己主动这样的！”
一个光点从祁璟韬指尖溢出落在商羽眉心——
“好秋！好秋！”
之前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响，好秋已经魂飞魄散，商羽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意识里重复这句话。
眼下最好的情况是一年前那场大战好秋给商羽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否则就是好秋还在。
“祁爷！”肖楠看见祁璟韬和商羽之间那缕相连的阴气有侵蚀祁璟韬的趋势，连忙将祁璟韬叫醒。
孙连走过来查看，手里拿着一个很普通的听诊器。
“他体内的意识碎片……有点多。”
老李神色一凝，显然不信。他手中出现绿色的光瞬间将商羽整个人笼罩，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祁璟韬。
“之前商羽和好秋交手的时候，潜入过他的意识中。”祁璟韬格外平静地说道。
“祁爷，可就算如此，也不能确定那些多出来的碎片是好秋的啊！”武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三人，“怎么会呢！”
“是啊，而且小羽的恢复未必会促使那些多余的碎片恢复。”
“楠楠，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不知道如果这种情况下的他醒来后……是谁。”祁璟韬眼底死灰一片，二十年后如果他还在，倒是可以说无论恢复过来的是谁都无所谓。
但是，二十年后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祁璟韬了，西南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孙连说出了祁璟韬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小羽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肖楠扬声道，“孙老，什么叫保持现状？让小羽的恢复中断，还是让他身上的阴气持续逸散，直到完全没有，然后自然老死？”
“楠楠！怎么说话的？”祁璟韬很少有这种很明显的情绪表露，肖楠顿时不说话了，她狠狠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开。
“祁爷，我去看看楠楠！”赵成钰说完就跑了。
现场的人无一不沉默，吉尔曼从另外一个地方颤颤巍巍地走出。
“吉尔曼，有没有办法……”祁璟韬看了眼吉尔曼苍老的面容，“没什么。”
“我可以的，祁先生，我能确定那个多余的碎片是什么人的，但是我不能将他取出来。”吉尔曼双目灿若明星，已经结印开始准备。
没有人阻止她，就见那点光芒没入商羽额间，商羽忽然极度痛苦地开始抽搐，只维持了两秒，吉尔曼满头大汗地后退半步，面色惊恐。
答案已经显然，祁璟韬面无表情地开始画符。
“你干什么？”孙连一把按住祁璟韬的手。
“让他维持现状，直到自然死亡的那天。”
“不行！”孙连强硬地打断祁璟韬画符的过程，“他是我外孙，哪怕冒着百分百的风险，我也要救他！”
“二十年后的一切谁说的准！”祁璟韬周身气息暴涨，二人眼看着就要动手，“好秋是个什么样的你我都清楚，要是他再回来……”
“祁爷，我不是你，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小羽睡得太久了，我得叫他醒过来。”
转瞬间，二人已经对上百个来回，幸好白夭和武金动作迅速，将商羽转移，这才没有被波及到。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孙连出手，居然能够和祁璟韬打得有来有回，即便祁璟韬现在在衰老，这也是很厉害的了。
一层一层的气浪席卷而来，这里就像是在风口上一样，他们生怕商羽吹风着凉了，迅速将人转移到吹不到风的地方。
这次走到阳光下，商羽身上倒是没有再传出滋滋的声音。
“小羽啊，你快劝劝你外公和祁爷！”武金打趣道，虽然他知道商羽不会回答，但现在去劝架肯定也是劝不动的，“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
一片树叶被劲风推出，朝着商羽而来，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血液顺着流了出来，滴落到地上。
那边打斗的二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齐齐停下朝这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