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快来帮我加一下这个!”
一个工友叫唤着,楚四平连忙将上一个工友要他搬的东西搬过去。
他尽量小心翼翼地斡旋,毕竟他是个新人,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份工作。
“今天发工资了,老楚啊,你去把你那双鞋换一下吧!都破洞了!这马上入夏了,换双透气的。”
还好,工地上还是有关心他的。
“破洞不也透气嘛!”楚四平憨厚一笑,“而且,这个洞我回去补补又可以穿了!”
“行吧!”工友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但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看你女儿,还是得穿得好看一些!”
他这段时间经常赶夜工,已经很久没空去见他女儿了。如今听工友这么一说,又到了该交住院费的时候了。他正好有空,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女儿,顺便将住院费交了。
的确,工友说得对,他该去好好地换身干净衣服。
于是,下工后,他正准备去最近的一个集市,买双像样点儿的鞋,回家换身干净衣裳就去医院看女儿。
就在他走出小区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工友,他们想着马上要完工了,准备约着出去喝个酒,一定要带着楚四平一起。
楚四平好说歹说都拗不过,他想着,就去坐一下马上就走,赶去医院,时间还不算晚。
但就是这一顿酒,让他的女儿再也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妻子没能等到丈夫带来另外一半的住院费。
喝酒的时候,几个工友喝大了,死活按着楚四平不让他走,但楚四平今天一定要去医院见女儿和妻子。
争执途中,他推了一个工友一把,这才脱身。
这个点集市还开着,但从这儿过去有段小路,人迹罕至。
其实也有别的路,但是会慢一些,可能赶不上集市。
今天这条楚四平走了无数次的小路有些不一样,在路口的时候他就摔了个大跟头。走进去后,不知道是哪儿的水管爆了,满地的稀泥。
他想着,左右都要换新鞋了,踩脏了也无所谓。
走过这一段,忽然被人闷头一棒。
原来是那几个工友,酒劲上头,觉得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人居然这样,心里很不舒服,还被推了一把。
于是几个人就去路上拦他,拦下来就一阵拳打脚踢。
喝了酒下手没轻重,过足瘾后他们发现人不动了。
“死了?”
“死了!”
他们甚至连探一下呼吸都不敢,就直接下了结论。
恐惧一来,酒醒了大半,几人迅速冷静下来。其中一人将不动了的楚四平扶起来,另外一人将外套脱下来给他罩在脑袋上,扶着楚四平就往工地走去。
顾哲信人傻钱多,给他们配了很多很好的设备,使用起来极为顺手。
他们用电锯将楚四平分成很多段,剁成渣滓,搅拌在水泥里,当晚就贴完了两个浴室的瓷砖和半个客厅的地砖。
但骨头不好弄,尤其是头骨。小的可以剁碎一起混在水泥里,但头骨太难弄,他们就把皮肉全部剥下来,骨头拿走。
虽说酒醒了一些,但此刻的恐惧和害怕占据了上风,第一锯子锯下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楚四平挣扎了一下。而这一锯子是锯的脖子,楚四平发不了声。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些人融进水泥中,因为这时候这里还没有正式入住的人,所以,就算他们连夜施工也不会有人怀疑。
至于他的衣服,一切被带回去处理掉了。
横死加上各种冤屈,他当天就变成了恶鬼。
……
“商羽?”武金拍着商羽的肩,商羽猛然回神,看向手里的塑料瓶。
不对!这不对!这个房子是半年前完成装修的,房子里那么多尸块,不可能一直没有异味。至于闹鬼的事情,是这段时间才有的。
而且,楚四平死的时候还没装修完,那个时候也有夜工,可却没有出事。
这种立地成恶鬼,等级不会一下就到这个地步。这期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再说了,最开始,无论是顾哲信和他的助理,还是商羽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的,那个小鬼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可是楚四平已经三十好几了!
这对不上,和前面的很多地方都对不上!
商羽给武金讲了他刚刚看到的事情,而后根据记忆,将几个地方标记了出来,便打电话给冯组长让他们那边查最近的失踪案。
一份楚四平失踪的报案很快传了过来,冯组长那边也联系了警察。
现在才十点多,商羽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顾哲信。
不过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商羽只给人说了个大概,并让他过来一趟。
顾哲信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先一步到了他家里。
商羽把大致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不过为了不让人一下子无法接受,便只是说在浴室地板那儿闻到了异味。
当天晚上,法医将商羽标记的几处都拿去化验,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人体组织。经过dnA比对,确认来自楚四平。
顾哲信熬了一夜,听到这个尸体被搅拌进水泥的消息直接就晕了过去,还是他那个兄弟来接的人。
至于那几个工友,警方已经悉数控制起来,并在其中一个人家里发现了一盏可疑的骷髅灯。
经过比对,正是楚四平的头颅。
一应证据俱全,几个人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根据他们的交代,警方找到了楚四平遇害当天穿着的衣物。
顾哲信醒了后,当即让人拆了屋内的全部装修,并要给楚四平的家属一笔巨款,并要找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治疗他的女儿,医疗费由他承担。
后来,他在医院查那孩子的情况时,查到了孩子在九月时开具的死亡证明。
案子破得很快,领取死者遗物那天,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独自前来,她明明还不到四十岁,看上去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商羽特意赶来,沉默地看着,心里堵得厉害。
杀人的工友虽然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但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死得如此凄惨。
祁璟韬今天没事,陪他一起来的,便在边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脑。
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目,商羽看着这位妇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她看不出悲伤看不出一点情绪。
原来,一个人心死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忽然在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这位妇人的?
钱吗?顾哲信给了她很多钱,但有用吗?
别的……他什么都给不了。
甚至,现在她丈夫的鬼魂还被关在客栈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