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蓝月听见这声呼唤顿时转过了身去,看向来人。
她那双微挑的丹凤眼中滑过一抹惊艳。
来人换下了那常年不变的连帽卫衣和黑色紧身裤,此刻穿着一袭黑色的国风套装,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
他里衣内搭白衬衫,外罩以银线在左胸前绣着翠竹的黑色中山服,下穿直筒黑西裤,脚蹬一双黑色革履。
风度翩翩,芝兰玉树。
阳光透过墙角的桂花树的树叶洒在他精致的眉眼上,晕染出一片好看的光影。
蓝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让他紧张得轻眨眼睑。
“不好看吗?”
女子微微勾唇向他走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仙姿玉貌,不外如是。
他轻轻地屏住了呼吸,垂眸望向眼前之人。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其实她没有说的还有一句,其醉也。
云深不知处内不可境内饮酒,现在已经不在云深不知处了,那么,饮酒自然也无事……
“走吧。”
见蓝月不知是没有留意到自己唤她阿月还是默许了,张麒麟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这让蓝月还以为他高兴于自己夸赞了他,便决定以后多夸一夸他。
小孩子都喜欢夸奖,他自然也是。
张麒麟不知道的是,她心里竟然将他这个百岁灵给称为小孩子……如果他知道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今天我们去寒山寺看看如何?”
“好。”
张麒麟对于她的想法自然是毫无意见的,她想去哪里,他便陪着她一起去哪里。
她们住的地方与寒山寺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在吃完饭后两人又一起在七里山塘散步消食。
等到达寒山寺的时候游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寺院就只剩下零星几人。
可能是这个环境过于安宁,可能是佛门的清净实在惹人生了回忆,她不知不觉的就与他说了许多。
蓝氏的初代家主是佛门中人,为了一人入世。
?蓝氏的初代家主是佛门中人?,其出身于庙宇,聆听梵音长大,通慧性灵,年少时便成为了一名有名的高僧。
他在弱冠之年以梵语“伽蓝”中的“蓝”为姓,还俗做了一名乐师,途中遇到了他苦寻的天命之人,与其结为道侣,打下了蓝家的基业。
道侣去世后,他又回归庙宇,了度余生??。
蓝氏家规的起源和蓝安的佛门背景有着密切的关系。
蓝氏家规的严格和繁琐,部分原因可以追溯到其佛门传承,主张度化而非灭除,这种思想影响了蓝氏的家规制定??。
“三千家规?”
可能是听懂了他语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蓝月不由微微轻笑出声。
张麒麟出身张家,家族亦有许多家规,如果触犯家规,则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
例如他的父亲……
蓝月仰头看向寺庙的屋檐,上面挂着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
“准确的说来到我那辈已经有接近四千了,三千只是初代家主所定,只是后来都习惯了以三千所代。”
三千世界,三千烦恼丝,弱水三千,皆是代指,表示极多。
“可能是这样的家规过于严苛,要么养出来了一群克己复礼且古板腹黑的,要么就养出一群活泼好动但不得不伪装稳重的。”
她顿了脚步浅笑回眸望向眼前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张麒麟微微抿唇,感觉自己的脑海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回想起与她相遇相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你怎样都好。
只是等他回神时,蓝月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可思议。
“我刚才问的是这个吗?”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容颜,他蓦地红了脸颊,转身背对着她。
“我是说……”
“说什么?”
见她又重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张麒麟又微微转身错开了她的视线。
蓝月却不依不饶,觉得这个小哑巴可爱极了。
她便复又站到了他的面前,双眸凑上前去看他的眉眼。
这次,他没有再躲。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遇见很多人,没有谁比得上你。
这已经算明晃晃的剖明心迹之言了。
蓝月蓦地一怔。
不禁微微后退了一步。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随后转身向着大殿所在的那座寺庙走去。
张麒麟垂下双眸,然后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寺庙上的铃铛被风吹得轻响。
他迈步的节奏渐渐的与铃音重合。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蓝月抬眸看向眼前慈悲的佛像,掀起衣角缓缓的跪在佛前,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于佛前,叩首了三下。
张麒麟在她跪下的那一刻,不动声色地迈步上前,走到了她身旁的另一个蒲团前也随之跪下,与她一般虔诚的叩拜。
他不信神佛。
但是他跪下了。
带着泯于唇齿间不可言状的思绪,他虔诚得如同信徒一般向着我佛深深叩首。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别人朗诵过的《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起身后,蓝月仍旧还跪在蒲团上,她双手合十,静静地闭着双眼,眉心一点红痣,天生的慈悲相。
巨大的佛像端坐高台,眉眼慈悲,低眸俯视众生。
高台下的白裙女子虔诚的跪在蒲团前,黑衣男子如同守护神一般矗立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垂眸守护着她。
望着她的身影,他觉得她比那端坐高台的神佛还要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许久,蓝月终于睁眼,眸中似有光华流转。
她再次向着佛像叩拜了三下,然后欲起身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伸到了她的面前。
蓝月抬眸看向立于佛前的那人,他身后燃起数不尽的长明灯,佛案前燃烧的香化成祥和的烟氤氲了他的眉眼。
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她缓缓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