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梦境

雨后的省城军区医院。

停机坪被探照灯照得惨白。

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夜空。

军用直升机盘旋在空中。

医院周边的路人、居民们都忍不住抬头往上望。

“好大的阵仗!哪个噢!”

“军区医院!肯定是哪个首长!”

“啥子首长,发生啥事儿了!?”

“欸小心点儿,还是莫拍视频,小心查水表的找上门。”

“怕个屁,我就是拍个视频,触犯了啥子法律嘛!”

……

直升机缓缓降落。

气流卷起地面未干的水渍,溅在周围严阵以待的白大褂身上。

几个护士下意识后退。

却被领头的主任医师瞪了一眼。

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舱门拉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快!担架!”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上去,却在看清机舱内景象的瞬间僵住——

担架上,一个苗族少年静静躺着。

靛蓝衣袍被血浸透。

左耳三枚银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最骇人的是他脸上猩红的五毒纹,以及……

盘踞在他胸口那条赤红蜈蚣。

此时,阿蚩已经缩回正常大小。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骇人!

“这、这是……”一个年轻护士腿一软,差点跪倒。

蜈蚣昂起上半身,千足张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都别动!”主任医师厉喝,额头渗出冷汗,“按预案处理!隔离病房!快!”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炸开!

“听说是从雷公山那边来的……”

“出啥子事了?”

“听说是闹僵尸!电视剧里头那种僵尸!”

“你哪儿来的消息,这么灵通,怕是不会噢。”

“嘘!小点声!没看见当兵的就在旁边?”

飞机旁,陈默推了推眼镜,冷眼扫过议论纷纷的医护,对身旁的老周低声道:“封锁消息,所有接触过他的人,签保密协议。”

老周点头。

直升机旁,祖飞文和战友们沉默地列队。

盯着被推走的担架,他只觉得喉咙发紧。

再一扫那些医护人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向右——转!跑步——走!”

老刀在旁边下令。

祖飞文他们,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身,小跑,跟随担架而去。

***

隔离病房外。

两方势力无声交锋。

军方代表,又来了一位上校,名叫李振国。

肩章锃亮,身后站着两名持枪卫兵与祖飞文众人。

国安小组,陈默、老周、林夏三人,面色焦急、凝重。

因为无论是级别还是人数,都落军方几个档次。

所以三人不断看着通讯设备,祈祷救兵快点驾到。

“李上校。”陈默率先开口,“阿尤的情况特殊,应当由国安接管。”

李振国冷笑:“特殊?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军区医院有最好的设备,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陈默笑起来:“李上校说得对,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既然如此,您就把他让给我们国安吧。”

李振国闻言,面色顿时难看:“你个小娃娃,会不会尊老爱幼?看在我年龄都比你大了近两轮的份儿上,你就不能这样目无尊上!”

老周出声了:“上校,既然要讲礼貌道理,那咱们来谈谈,明明是我们国安先找到他的,所以按照礼貌道理来讲,他的接管权都应该归我们国安……”

话音刚落,病房内突然传来仪器尖锐的警报声!

“血压骤降!准备电击!”

林夏猛地冲上前,扒着磨砂玻璃窗,试图往里看。

***

江景虞在黑暗中坠落。

起初,他以为自己在雷公山的悬崖边失足。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可下一秒,他的后背狠狠砸进一片粘稠的血池里。

“咕噜……咕噜……”

腥臭的血水灌入鼻腔,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抹开糊住眼睛的血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片战场。

残阳如血,照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断肢、破碎的铠甲、插在地上的苗刀,还有……蠕动着的虫群。

“这是……哪里?”江景虞踉跄着爬出血池。

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古铜色。

指节粗粝,手腕上缠着一条赤红蜈蚣——

比阿蚩更大,甲壳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阿尤!快!”

一声嘶吼从身后传来,江景虞猛地回头!

他看见,一个满脸刺青的苗人壮汉正挥舞着牛角号!

他的左臂已经不见了,断口处爬满了细小的白虫,正在疯狂地啃食他的血肉。

“蛊阵要破了!快补上!”壮汉喷着血沫大喊。

江景虞的腿自己动了起来。

他看见“自己”举起双手,腕骨“咔嚓”一声裂开,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在地上。

血一落地,立刻化作无数条赤红蜈蚣,潮水般涌向战场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身披土司金甲的男人。

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每走一步,就有黑甲虫从七窍中钻出。

“叛徒……你们这些叛徒……”土司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虫子在摩擦甲壳。

江景虞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吟唱。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古老咒语。

随着咒声,地上的蜈蚣群腾空而起,像一张赤红大网,将土司层层包裹!

“啊啊啊——!”

土司的惨叫中,蜈蚣钻进了他的铠甲,从他的眼眶、嘴巴、耳朵里涌入。

他的身体像充气般膨胀,最终“砰”地炸开!

漫天血雨中,无数蛊虫簌簌落下。

“赢了……我们赢了!”断臂壮汉跪地痛哭。

可江景虞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龟裂,从裂缝中钻出细小的白虫。

它们贪婪地啃食着血肉,而“自己”却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轮到我了……”这个陌生的自己轻声说,“阿蚩,带我去葬坑。”

手腕上的赤红蜈蚣发出悲鸣,却还是乖乖爬下,变得足有蟒蛇粗细,驮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缓缓爬向山崖边的深坑。

坑底,是数十具同样布满虫蛀的尸骨。

“别怕。”垂死的巫蛊生摸了摸蜈蚣的头,“下辈子……别再做蛊了。”

血肉如雨,落向坑底。

当最后一捧血肉落入坑中时,江景虞猛地被拽进另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