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省城军区医院。
停机坪被探照灯照得惨白。
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夜空。
军用直升机盘旋在空中。
医院周边的路人、居民们都忍不住抬头往上望。
“好大的阵仗!哪个噢!”
“军区医院!肯定是哪个首长!”
“啥子首长,发生啥事儿了!?”
“欸小心点儿,还是莫拍视频,小心查水表的找上门。”
“怕个屁,我就是拍个视频,触犯了啥子法律嘛!”
……
直升机缓缓降落。
气流卷起地面未干的水渍,溅在周围严阵以待的白大褂身上。
几个护士下意识后退。
却被领头的主任医师瞪了一眼。
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舱门拉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快!担架!”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上去,却在看清机舱内景象的瞬间僵住——
担架上,一个苗族少年静静躺着。
靛蓝衣袍被血浸透。
左耳三枚银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最骇人的是他脸上猩红的五毒纹,以及……
盘踞在他胸口那条赤红蜈蚣。
此时,阿蚩已经缩回正常大小。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骇人!
“这、这是……”一个年轻护士腿一软,差点跪倒。
蜈蚣昂起上半身,千足张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都别动!”主任医师厉喝,额头渗出冷汗,“按预案处理!隔离病房!快!”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炸开!
“听说是从雷公山那边来的……”
“出啥子事了?”
“听说是闹僵尸!电视剧里头那种僵尸!”
“你哪儿来的消息,这么灵通,怕是不会噢。”
“嘘!小点声!没看见当兵的就在旁边?”
飞机旁,陈默推了推眼镜,冷眼扫过议论纷纷的医护,对身旁的老周低声道:“封锁消息,所有接触过他的人,签保密协议。”
老周点头。
直升机旁,祖飞文和战友们沉默地列队。
盯着被推走的担架,他只觉得喉咙发紧。
再一扫那些医护人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向右——转!跑步——走!”
老刀在旁边下令。
祖飞文他们,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身,小跑,跟随担架而去。
***
隔离病房外。
两方势力无声交锋。
军方代表,又来了一位上校,名叫李振国。
肩章锃亮,身后站着两名持枪卫兵与祖飞文众人。
国安小组,陈默、老周、林夏三人,面色焦急、凝重。
因为无论是级别还是人数,都落军方几个档次。
所以三人不断看着通讯设备,祈祷救兵快点驾到。
“李上校。”陈默率先开口,“阿尤的情况特殊,应当由国安接管。”
李振国冷笑:“特殊?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军区医院有最好的设备,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陈默笑起来:“李上校说得对,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既然如此,您就把他让给我们国安吧。”
李振国闻言,面色顿时难看:“你个小娃娃,会不会尊老爱幼?看在我年龄都比你大了近两轮的份儿上,你就不能这样目无尊上!”
老周出声了:“上校,既然要讲礼貌道理,那咱们来谈谈,明明是我们国安先找到他的,所以按照礼貌道理来讲,他的接管权都应该归我们国安……”
话音刚落,病房内突然传来仪器尖锐的警报声!
“血压骤降!准备电击!”
林夏猛地冲上前,扒着磨砂玻璃窗,试图往里看。
***
江景虞在黑暗中坠落。
起初,他以为自己在雷公山的悬崖边失足。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可下一秒,他的后背狠狠砸进一片粘稠的血池里。
“咕噜……咕噜……”
腥臭的血水灌入鼻腔,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抹开糊住眼睛的血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片战场。
残阳如血,照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断肢、破碎的铠甲、插在地上的苗刀,还有……蠕动着的虫群。
“这是……哪里?”江景虞踉跄着爬出血池。
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古铜色。
指节粗粝,手腕上缠着一条赤红蜈蚣——
比阿蚩更大,甲壳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阿尤!快!”
一声嘶吼从身后传来,江景虞猛地回头!
他看见,一个满脸刺青的苗人壮汉正挥舞着牛角号!
他的左臂已经不见了,断口处爬满了细小的白虫,正在疯狂地啃食他的血肉。
“蛊阵要破了!快补上!”壮汉喷着血沫大喊。
江景虞的腿自己动了起来。
他看见“自己”举起双手,腕骨“咔嚓”一声裂开,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在地上。
血一落地,立刻化作无数条赤红蜈蚣,潮水般涌向战场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身披土司金甲的男人。
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每走一步,就有黑甲虫从七窍中钻出。
“叛徒……你们这些叛徒……”土司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虫子在摩擦甲壳。
江景虞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吟唱。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古老咒语。
随着咒声,地上的蜈蚣群腾空而起,像一张赤红大网,将土司层层包裹!
“啊啊啊——!”
土司的惨叫中,蜈蚣钻进了他的铠甲,从他的眼眶、嘴巴、耳朵里涌入。
他的身体像充气般膨胀,最终“砰”地炸开!
漫天血雨中,无数蛊虫簌簌落下。
“赢了……我们赢了!”断臂壮汉跪地痛哭。
可江景虞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龟裂,从裂缝中钻出细小的白虫。
它们贪婪地啃食着血肉,而“自己”却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轮到我了……”这个陌生的自己轻声说,“阿蚩,带我去葬坑。”
手腕上的赤红蜈蚣发出悲鸣,却还是乖乖爬下,变得足有蟒蛇粗细,驮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缓缓爬向山崖边的深坑。
坑底,是数十具同样布满虫蛀的尸骨。
“别怕。”垂死的巫蛊生摸了摸蜈蚣的头,“下辈子……别再做蛊了。”
血肉如雨,落向坑底。
当最后一捧血肉落入坑中时,江景虞猛地被拽进另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