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风被撕开的声音。
右边。
裴照将怀里的人掷了出去。
厮杀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强弩之末。
“啊!!!!”
伴随着怒吼,那半张脸被匕首戳成了窟窿。
嗅着最新鲜的血。
裴照将匕首钉入右边那人的眼眶。
还有两个。
脚底下都是残肢断骸,裴照踉跄着,将脚底的一截小腿踢开。
只剩下两个。
“来啊——”
裴照低吼一声,等着猎物暴露方位。
面门被击中的瞬间,裴照将腰折到底,脸埋进了厚重的淤泥之中。
两手用力,抱住了两条腿。
裴照用力一甩,将有自己两倍重的胖子砸了出去。
“砰——”
是脊骨折断的声音。
还有一个了。
裴照大笑出声,眼底滑过两行血泪。
没有声音,你躲哪里去了。
裴照踉跄着爬进尸堆。
“出来啊!”
尸山血海里,是已经癫狂的裴照。
十一长叹一声,“别找了,他已经死了。”
“我赢了?”
“对,你赢了。”
十一将手里的腰牌丢了出去,“恭喜你,锦衣卫副指挥使,裴照。”
裴照将腰牌攥紧手里,直到触及到那冰冷的质感,裴照才将眼罩摘了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
脚下,是残破的血肉同漆黑的淤泥混在一起的糊状物。
裴照扶着铁栏,忍不住地呕吐起来。
十一扬声喊人,“还不请裴大人出来。”
“喀嚓——”
生锈的铁索被缓缓拧开,裴照踉跄着,一个月以来,双脚第一次踏上实地。
裴照蓬头垢面,浑身都是血污碎肉。
身上,腿上,脸上。
到处都是刀伤。
四把匕首分别插入肋骨,下腹,大腿,还有左手。
裴照摇晃了一下,没有倒下去。
走过这漆黑的甬道,他就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了。
裴照扶着墙,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
离出口越来越近,裴照咽下嘴里的血腥气,几乎是蹭到了门口。
“哗啦——”
三道铁链一一解开。
玄铁大门破开的瞬间,万千阳光倾泻而下。
刺地裴照流出了眼泪。
越过高高的门槛。
檐下,列着上千名着绯红衣袍的锦衣卫。
“属下拜见裴大人——”
他们握着绣春刀,齐齐跪地。
声震云霄。
裴照咳出一口淤血,脸上挂了一丝惨淡的笑意。
十一和朱四也出来了。
十一主动伸出了拳头,“以后就是兄弟了。”
裴照伸出右手,同他碰了一下。
朱四高声传令,“日后,我镇抚司就有两位副使,我们兄弟齐心,共匡社稷——”
“是——”
十一搀扶着裴照,也跪了下去。
只是,没能再将他叫醒。
……
栖云苑。
“殿下安心,王妃娘娘只是一时心绞痛,待喝两贴安神的药,就平安无虞了。”
素银在一旁无辜滴摊开手,她就说了谢令仪的身体好得很,是萧衍不信她的医术,着急忙慌地非要将太医院的人都薅过来。
谢令仪揉着心口,有些疑惑。
确实不疼了,不止不疼,连感应都没有了。
蛊虫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蛰伏安静了。
蛊虫若是死,裴照肯定也死了。
若是蛰伏了,那裴照离死也就不远了。
“嫣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衍有些窘迫,“是我太鲁莽了。”
谢令仪尴尬地转过头,这事儿倒真和萧衍没有什么关系。
冬画恰到好处地将熬好的药呈了上来。
“殿下,奴婢伺候娘娘喝药。”
“我来便是。”
萧衍想亲手喂谢令仪喝药,谢令仪却按住了他的手,“殿下也累了,快回去歇息罢,冬画伺候臣妾就好。”
萧衍不是很愿意。
谢令仪软语劝道,“臣妾真的没事,刚才就是一瞬间心口痛,这会儿已经全然无事了。”
生怕萧衍不信,谢令仪还拉着他的手,在额头上蹭了蹭。
“你看,臣妾像是有病的人吗?”
脸色红润,声音清亮。
确实不像。
萧衍觉着,欢好之时发生那种事情,还惊动了太医院,谢令仪必然觉着不自在。
一时间不想看见自己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儿萧衍更加惭愧。
“好,我先回修文殿了,你好好歇着,等你想见我了,来修文殿说一声便是。”
谢令仪笑着点头,“好,来人,替我送送殿下。”
萧衍走了,谢令仪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怎么样了。”
谢令仪有些急切地抓住冬画的袖子。
冬画连忙捂住了谢令仪的嘴。
等人走远了,她关了门窗,才低声对谢令仪说道,“陛下圣旨,擢户部尚书裴坚之子裴照,为北镇抚司副指挥使,即刻上任。”
谢令仪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那他人呢,死了没?”
冬画摇摇头,“锦衣卫的事情很难打听到,奴婢只知道裴照被送回了裴府。”
“太医呢,有没有宣太医?”
冬画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许是不严重罢,且裴尚书为人低调,家风严正,不想被他人嫉恨?”
冬画不想谢令仪把心思放在裴照的身上,“小姐,您刚才为何要让殿下走?这能加深感情的大好时机,您老记着裴照算什么?”
见谢令仪还是神思不属的模样,冬画有些恨自己办事太麻利,若是再拖一拖,等殿下喂小姐喝完了药,或者干脆过几天再禀告该多好。
“小姐您就放心罢,莫说太医,尚书府连大夫都没请,您就把心揣在肚子里,等殿下过来陪您,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谢令仪捏捏冬画的脸,暂时将裴照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奴婢都是为了小姐您好——”
冬画堵着嘴,将碗里的汤药搅了搅,等确定不烫了,再细细喂谢令仪吃药。
“咳咳——”
实在没胃口,喝不下去,谢令仪勉强喝了两口,推开了药碗。
“小姐?”
冬画有些无奈,“您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一个废物,死便死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蛊虫浪费掉了,她再养出一只新的不就好了。
“我没事,就是噎住了。”
谢令仪将冬画手里的药碗接了过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回去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