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政蕉下客 作品

第164章 灵台论道

……

这个‘陆清’温文尔雅,他道出来了第二句话,“敢问我,你本已得长生,又有福源傍身,又何妨顾忌外在之事,大可前去凡尘里闹一场,此之手段,干净利落,就如先前之我所言一般,长生天劫起,有福源庇佑,定安然渡过。”

他神情淡雅,说起这段话来也是如行于春风中,不急不慌,只是徐徐道来,听着便自觉有一番道理。

陆清瞧见了旁边几个不坚定的‘陆清’,也下意识跟着这句话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也是和这个‘陆清’想法相差无多。

这一同意之后,却是马上也如先前那个冷傲的‘陆清’一般消失,只是那些消失的点碎灵光,却是落在了这个文雅‘陆清’身上。

肉眼可见的,这一场论,也是兵不血刃的劫啊。

陆清听着这名雅士一般的我缓缓道来,赞了对方一声风采,同时也看到了那几个不坚定的‘我’的变化。

这些心猿皆是本心里面修炼以来的念头,同样也是自己,只是陆清本我在这里,它们这些不过是一些激荡起来的杂思。

但这一关心猿意马劫中,这些杂思可发挥的威力,来源于道心之中。

陆清渐渐有些觉悟,为何修炼行走越远者,心智越发坚定,对自身之道也愈发坚持。

单单金丹这一关的道心之问,本我它我之所问,直指本心。

宛若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什么,拥有什么都全部看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哪怕想要用什么法术想要欺瞒自己,也欺瞒不了本我,道我。

道之所在,心之所在,欺瞒诸我可行,欺瞒道我,不可。

他也没有多做考虑,只是笑言道:“若有一天,长生不在,福源不在,应该如何自处?你修炼,你恣意的底气,是这些本我外的东西吗?”

他反问了一句。

文雅‘陆清’脸色微有些许怔愣,不过他显然所思所想比前一名还要坚定一些,倒是没有立马散去,而是思忖了一会儿。

道:“我,你为何这般想,若是如此,为何会有悟性资质机缘气运这些之说,往日,你不也认同它们是你之机缘所在,既是机缘,谈何失去,又谈何是本我外在,它们合该是我之物。”

他嘴唇一动,越说着每一句话,下一句便是停顿便也近乎于无,流畅又缓和地说下去,语调顿挫之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这才是这个文雅之我的底色。

它们为我之物,也是我的一部分,又谈何失去,谈何外在。

这个理念,陆清亦是听了出来,听到了前方这位‘陆清’的我念所在。

他脸色笑意没有分毫变化,只是圈了一个字出来。

“稳。”

“这个字,很熟悉吧。”

陆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一段问题。

文雅‘陆清’点头。

“我之道,和你并无不同。”他又说着一句。

如果忽略了这是一次渡劫,只怕场面还颇有几分和气,只是本质在这里。这样的温情和气,在里头便也藏了几分无情。

道在此,本我唯一,本我之外,皆为阻道者。

“本心,福源,二者于道中如何比例?”

文雅‘陆清’不假思索:“自是本心为重,福源辅之。”

“好。”

陆清继续保持着微笑,双瞳流转一丝回忆的光泽, “那我便回了你前面那段话,你我之间,是不同啊。”

“说实话,福源在手,长生也在,我若不是在此,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指着这个字道,“可我之路开启,却非因它们之故啊,你可还记得,它们到来已是三日之后的事。”

文雅‘陆清’原本和气温良的神情顷刻间,变得有些许凝滞。

陆清忍不住回忆起来,过往在凡俗里面的记忆,向来很少翻阅出来,偶尔会有几分把三日当作一日的错觉,可此时回想,倒是历历在目。

一个普通少年,挣扎着渡过流民途中最艰险的三日,而非是一日,他眸子里那三日画面似乎和往后的渡过流民这个身份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短短三日,何其短暂,放在修士生涯里,那是比之朝生暮死的蜉蝣生命都要短暂的时光。

可在三日里,已有一颗心,破尘,明亮,似明珠发光,又似如土壤幼苗,等待着未来的茁壮成长。

“我本心所在,便是稳,我心在前萌芽,它们在后而来,若是因了它们到来,自诩有了底气,有了倚靠,反倒因此放弃了我的本心,这是舍本逐末乎?”

“……是,”文雅‘陆清’脸色骤然复杂。

“按你所言,本我是我,福源也是我,但既道心本我为重,却因这一小部分,弃本心!那下一步是否弃道我?再下一步,是否要弃大道,入小道!”

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要重,分明少年人语气口吻都不含重意,可哪怕是这些旁观者都心神一摄,竟感到一股堂皇大势照破他们所想。

脸色神情都不由被反问得几分恍惚。

文雅‘陆清’久久不言。

陆清看向他道,“此是你之路,非我之道,它于我而言,是法宝之用,稳字当头,是我本心道心所驱。”

陆清也说得酣畅淋漓,以往那些口中之言,内心所想,在此时道来,更是让陆清头脑都像是清明许多,通透畅快极了。

是啊,我以往所言,长生低调,并非是先有了它才有此念啊。

因为避凶技能在前面两年对陆清帮助很重,倒是让陆清那一层记忆里面的时间,都无意识之中把自己给欺瞒过去,以为那是刚来到此处,就有技能傍身,混淆至此,也喝破了陆清那一层时间障碍。

本我就是本我,混淆二者不可。

陆清双瞳愈发有灵光闪过。

面前文雅‘陆清’叹气一声,长长拱手,已无它念,道:“道友。”

只是二字,再无多言,却重如千钧,陆清同样回礼。

祂周身霎时间也化作了虚无,消散在了心神灵台中。

第二个我走出来后,又是一个我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