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东慌张地往后边一跳,好像一只被人驱赶的兔子。褪到一半的裤子也没让他动作迟缓。
他满脸通红,眼睛里还带着明显残留的欲望,因此显得水盈盈的,像是眼波一转就会掉下泪来。
孔扬看得心里一荡,下身更是很不平静地动了动。
李晋东眼里瞧见,恨不得把孔扬扔出窗外去:“去开门!”然后提着裤子自己溜进浴室去解决问题了。
孔扬只好咬咬牙,很忧伤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感觉到自己那玩意在牛仔裤里又被轻轻摩擦一下。他盯了眼被紧紧关住的浴室木门,只能探手下去随便整了整,让它不要在裤子里太明显。
他想到之前在聂时俊家里,跟李晋东也是这样,搞了一半,结果被硬生生打断。
但上次好歹还吃到点东西……
孔扬烦躁地爬了爬头发,走过去开门。
门外边却站着罗一辉。
小胖子,恩,现在已经不算是小胖子,裹了厚厚的棉衣,球一样,一张脸冻得喧喧红,鼻子尖更像是顶了个红毛球似的。他看到孔扬,先是一愣,随即很高兴地打招呼:“孔老师新年好……”
孔老师却觉得新年不好。连好脸色都没给罗一辉摆,只自己回身走,一边扔下一句:“自己进来。”
他脸色冷冰冰又黑漆漆,吓了罗一辉一跳。还以为孔扬又和李晋东吵架。小心翼翼探脑袋进来,倒是没见到李晋东影子。
“李、李老师呢?”
孔扬指了指浴室。
罗一辉只好道:“我是来请李老师去湖东看烟花的。因为李老师本来说孔老师不会回来……”
倒是个很有心的小胖子。孔扬回头看罗一辉还站在门口,就招招手:“进来坐啊。不冷么?现在年初一晚上,你怎么不在家里?”
罗一辉道:“爸爸妈妈的同事都来家里拜年,我懒得待,就出来了。新闻不是说今天湖东放烟花嘛。”
他探头探脑得鬼鬼祟祟,看孔扬又看过来,惊得一缩脖子,像是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孔老师去嘛?程栩也去。我们开了车过来的。她就在楼下车里。”
李晋东正好一推门从浴室里出来。他像是洗了脸,一张脸湿漉漉的,前额上的头发都在往下滴水。
“程栩也在?”他擡头看了看客厅里的钟:“现在都要十点多了啊?”
罗一辉不好意思地笑笑:“程栩的爸妈也到我家里来。她也觉得烦,我们就一起出来。到时候我负责要把她送回去的。”
李晋东愣了愣。
孔扬随手拿过来一条毛巾往李晋东头上一扔,动作有些粗鲁地帮他把头发擦干。李晋东也没动,就站在那儿让孔扬在他头上乱搞,一边问罗一辉:“那你跟程栩是怎么回事?”
罗一辉羡慕地看着孔扬和李晋东两个。他们亲腻靠在一起的身形,随便但温情脉脉的动作,一直是他心中所渴望和期盼的。可惜齐悦并不是孔扬,他大概永远也等不到这样一个人。
听到李晋东问话,他才低声道:“也没什么……”
李晋东道:“你要和她说清楚的。”
“恩。”罗一辉点点头:“我知道。”
“年初一她爸妈还让她跟你一道出来,别有居心啊。”李晋东一副语重心长为人师表的样子。孔扬在旁边嗤笑一声。他不满意地一拐子上去,孔扬忙往旁边一躲,顺便把是掉的毛巾抽走,挂在边上。
罗一辉扭着手指,好半天的没说话。李晋东只能寄希望于小胖子明白这些。他以前和田甜在一起,总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可到最后两个人都痛苦。他说不出来什么特别精辟的道理,只知道人心不能欺瞒。
孔扬就在一边道:“他们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李晋东横了他一眼。孔扬还是脸色不好看。大概和他裤子里至今没有彻底消下去的东西有关系。
但既然罗一辉特意过来邀请了,李晋东总不能说不去。学生的心意嘛。
他拉着孔扬一道下楼。东仔和追风被他安置了,两只狗缩在一道,在软绵绵的被窝里香甜睡过去了。电灯一关,房间里就暗得像是被人蒙上一层黑布。
孔扬牵着李晋东的手,在黑暗里,就显得愈发滚烫。
他们没自己开车,让程栩和罗一辉坐到后边去,两个大人开车开到湖东。路上的街灯都明亮极了,宽敞的马路上,可以清晰看到两边密密丛丛的花坛,里边铺着的草,在寒冬里仍绿得像是春天里的景致。只是这会儿在路灯的光晕下,颜色显得黄得不堪。
孔扬开到一半,就听到远处传来砰砰砰的响。罗一辉忙摇下车窗,伸了颗脑袋出去,一眼就看见隔了几条马路远的地方一颗硕大的焰火勃然而起,蓬的在天空里散成巨大的花环模样,火光再零零落落地落下去。
“开始了开始了。”程栩也探头过去看,一边催促孔扬:“孔老师开快点嘛。”
孔老师脸更黑了。他从北京赶飞机回来,又不是为了陪两个小鬼去看烟花。原本打算好的一切,新的一年新的曼妙开始,全都被搅乱。
李晋东就坐在旁边憋笑。
片刻到了金鸡湖,罗一辉和程栩匆匆推了门下车,正好又一颗烟花升起来,升到高高的半空,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变作一朵牡丹。还是非常细腻的图纹,一瓣瓣的花瓣用红黄两色的火焰仔细描摹,衬着黑沉的夜幕,艳丽得格外多情。
“这一炮恐怕要千把块。”李晋东在旁边啧啧评论。
程栩撅着嘴推了推李晋东:“李老师真是煞风景。”
“这有什么煞风景的。”李晋东摇头长叹:“再漂亮的东西,没有物质基础,就跟这朵烟花一样,马上就要烟消云散。就是这烟花,要是没钱,也变不了这么漂亮,也没人看呢。”
程栩更不高兴了。她是来看烟花的,又不是来听愤青讲话的。连忙拉着罗一辉跑到旁边草地上。
这会儿已经快要半夜,因此就没有多少人。漫天的焰火,好像全都是给李晋东这四个人看的。金鸡湖水在一旁颤动着波涛,风里面隐约能听到波浪翻滚的轻响,和满天怦怦的响混在一起,把这片夜色衬托得愈发安静。
程栩一直站着,后仰着脖子,指着天上一颗五彩的烟花对着罗一辉大喊:“我家里也有这个……”
她看得入神,一时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话音都没有落到地上,就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
身后就陡地响起一声惨叫:“啊呀!”
叫得惨得过分了。
程栩吓了一跳,忙往前边又走了两步,再回头道歉:“真不好意思,没看到后面……”
她就看到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抱着脚脖子,跳着脚在那边喊。
程栩见他好像痛得厉害,更不好意思了,又连连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啊?”那男人旁边又窜出来几个年轻男人。全都穿得花里胡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小混混似的。口气又强硬又痞气,弄得程栩一怔。
李晋东在旁边就看不下去了。
本来程栩不小心踩到人家是程栩不对。道个歉也没什么。但这几个小混混模样的家伙,很明显一副要敲竹杠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拦到程栩跟前。“几位,台词老了点吧。”
说话的男人眉毛一挑。大概没想到还有人会来给他顶嘴。
孔扬也是有点没搞明白。
先是没想到这会儿也有人和他们一样“闲情逸致”,再是没想到闲情逸致的是要过来找麻烦的。他看着李晋东走过去,就觉得脑袋一痛。
李晋东似乎总是学不到什么教训。他每次出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偏偏还特别喜欢英雄救美。
那几个小混混嘴里已经开始不明不白地骂些脏话了。李晋东听着倒并没表现出什么,孔扬心想,还算有些道行,但没想到,一旁还有一个更热血的小青年。
罗一辉似乎是听不下去那些“婊子”“贱人”之类的话,脸涨得很红,直直冲过去,把骂得最凶的那个男人给一把推开。
他最近减肥跑步,练得手上颇有些肌肉,力气也大。那男人居然就被他一下子给推到地上去了。
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呆住。
“你——”
那人坐在地上,擡着手,手指颤颤地指向罗一辉,一时半会儿,嘴里除了一个你,还憋不出别的东西。大约是气得狠了。
李晋东看着不好,连忙要把罗一辉拉回来。谁想到小胖子一招得逞,更是热血冲头,指着那小混混道:“你嘴里放干净点!”
是他提议过来看烟花,却让程栩受辱,他总觉得不舒服。
“妈的。”那小混混扭脸往草地上猛啐了一口:“这边还只有老子骂别人的,就没见过有人骂老子的!小兔崽子胆子不小,有种你别跑!”
他手一撑地,身手还蛮干净利落地跳起来,手往背后一伸,居然就抽出一个空玻璃瓶,往旁边桌子上一摔,瓶口就破了,迸出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来。
程栩骇得脸色都变白了。
李晋东只好飞快把罗一辉拉到自己身后。
“这位大哥,”他尽量在脸上摆出笑容:“这位大哥,他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你他妈给我让开!”小混混却不依不饶:“敢骂我,他妈的你还拦着,我连你一道揍!”
李晋东耐着性子:“大哥,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还不成么……”
“等下把你打趴下了还嫌没钱么!”那小混混阴阴一笑,玻璃瓶子在手里一挥,喝道:“兄弟们,上!”
只听到啪啪啪啪啪连续几声。全都是玻璃瓶子在石桌上迸溅开来的声音。
李晋东看得目瞪口呆。
但他还没回过神,还有点儿僵硬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却看到旁边猛地窜出来一道黑影,一下子就把为首的男人给扑倒了。
两具身体摔倒地上的闷响,像是把在场所有人都震醒。孔扬当即箭步上前,一记前踢腿,把左边拎着瓶子的一个小混混给踹得连连后退三步。
他从小学的一点跆拳道空手打和散打,到现在倒很有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