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朝颜停在一处院子门口，抬头看去，匾额书“流云居”三字。
轻叩门扉，不多时便有婢女来开门，苏朝颜一本正经，说自己是老爷派来传话的。
小婢女看她虽眼生，但近日府中管得严，又见她神色严肃不似作假，就带她进了院子。
入目的是造型别致的太湖石，旁侧几丛竹子摇曳生姿，苏朝颜随着婢女穿过抄手游廊，看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两侧山茶花、秋海棠正开的旺盛。
院子打点得不错，苏朝颜想姨母在伯府的处境应该不算太差。
绕过一扇拱门，婢女走进了一间屋子，对着前方的人行了一礼。
“夫人，老爷派人来传话了。”
“呵。”
苏朝颜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却满含自嘲。
她抬头看看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的人，身着宝蓝色衣裙，容颜微老却依旧清丽，只是眼神锐利清冷，透着满满的疏离。
正是苏朝颜许久未见的姨母宁婉云。
她的眼神接触到苏朝颜时，先是明显一愣，而后不觉更冷漠了几分。
“你们先下去。”
屋中人都应声退下，梨木门“啪嗒”一声轻轻掩上。
“你来做什么？”宁婉云盯着苏朝颜，有些不快地说道。
苏朝颜上前一步，温声说，“前日递了拜帖，听说姨母病了，来探望。”
又是一声带着嘲意的轻呵，宁婉云拨弄着手中的香料，语气疏离地道。
“你已经看到了我无事，回吧，以后也不必再来。”
苏朝颜看她神色已经染上许多不耐，似乎不想提这些事，但进来一趟不容易，她还是要问。
“姨母，当年母亲她……”
“你母亲？”
宁婉云听到这个词，哈哈地笑起来，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却渗出几分恨意。
她将香炉的盖子用力一扣，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你母亲可是好算计，但到头来一场空，什么也没得到，你又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苏朝颜听来，姨母对母亲似是有旧怨，那两人又为何会一起进宫参加中秋宴。
是宫宴前产生的嫌隙，还是宫宴之后？
世间的事无法评判对错，要看站在谁的立场，当年的事情，必定是母亲损害了姨母的利益……
“朝颜不敢，我那时还小，不知您与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
宁婉云盯了苏朝颜许久，似是在她的脸上寻找当年长姐的痕迹。
外面的日头似是躲进了云里，房间暗了下来，宁婉云的小半张脸隐匿在了暗处，目光却仍然锐利。
“我与你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本以为姐妹情深，谁知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不惜牺牲我的幸福！”
“她拆我姻缘，毁我声名，京中一时无人愿意娶我，我只能低嫁到伯府来给人当平妻，哈哈哈哈……”
苏朝颜倒是有查到，姨母当年与南安王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安王有婚约，但是最后不了了之。
难道是因为母亲？
至于平妻……
安然伯另一位夫人与他乃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安然伯不舍得她做妾，又看在侯府的面子上迎娶了宁婉云，两人同为平妻。
但这些年安然伯很少宿在流云居，宁婉云对他也从不讨好，两人只有一个比苏朝颜小四岁的女儿。
宁婉云的生活没有被苛待，但偶尔下人们背地里也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或是另一位掌家的夫人来耀武扬威。
宁婉云从不理会，日子久了那些人觉得无趣，这流云居也就冷落下来。
“当年的中秋宴发生了何事？”
苏朝颜一肚子疑惑，她决定直截了当，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中秋宴……”
宁婉云口中慢慢地吐出三个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扭曲，然后她轻轻笑了。
苏朝颜看宁婉云虽然是笑着，但是神情中却满是落寞，眼角划出泪水，突然很想上前抱抱她。
宁婉云缓缓开口，“那天……”
门外响起“咚咚”两声敲门声，婢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夫人，老爷朝院子来了。”
宁婉云像是回过神来，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她又略带嘲弄地看着苏朝颜，“还不走？等着跟伯爷聊会吗？”
苏朝颜入府一趟不易，牙关一咬，走上前去伏在宁婉云耳畔，语速飞快地说着。
“姨母，朝颜知道您这些年过的不易，但安然伯涉嫌贪污，数目之大足以抄家甚至株连你们。”
“您与母亲的恩怨暂且搁置，朝颜希望您和表妹平安。”
“此事已惊动圣上，姨母若是能拿到安然伯贪污的证据，那再好不过。”
她边说边往宁婉云手中强塞过去一个小瓶，还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衣袖掩了掩。
“这是闭息丸，关键时刻可服下呈假死之状，我会来救你们。”
她不管宁婉云的反应一口气说完，在丫鬟推开门的时候退到了原本的位置。
“夫人，奴婢告辞。”
苏朝颜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宁婉云，她坐在那里，被暧昧不明的光线笼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朝颜本想走从后厨过来的那条路，但听说安然伯就是打那边过来，于是换了另外一条路。
“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后厨的香味都飘到映月阁了。”
“常言还道，二姐是馋猫！”
“瞎说，小心我揍你啊，不过最近府里的厨子厨艺属实见长！”
“听说是前些日子去食为先新学的厨艺……”
路那头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交谈着，脚步欢快地朝这边走来。
听对话内容，其中一位是二小姐孙玥，还有一位不知行几，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如今退回去动作太过于明显，苏朝颜只得微微垂头向前走去，希望不会有人将自己认出来。
三人错身时，苏朝颜借着给二人躬身行礼，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她听到孙玥柔柔地说了一句“起身吧”，然后余光瞥见二人向后走去。
苏朝颜心中暗自送了一口气，起身正准备向前走，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