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发财了?”林磊攥住父亲衣袖,金丝袖扣硌得他掌心发疼。
林香玉却盯着随从们远去的背影,他们黑西装下若隐若现的浪花纹身,像极了当年讨债人身上的印记。
“中午订了天香楼包厢。”她终于开口,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林胜昌搭上女儿肩膀的瞬间,林香玉条件反射地绷直脊背——这个动作让父亲手指上的翡翠扳指轻轻磕到了她的锁骨。
绝了!这剧情简直魔幻!
谁能想到失踪多年的老父亲竟是海外归侨,身后还跟着整队东瀛护卫!
看来是真发达了,李秀芹说的携带三千万资金回乡竟不是空穴来风。
半小时后,林香玉驾驶着宝马车载全家前往餐厅。
席间话题自然聚焦在林胜昌身上,姐弟俩迫不及待想揭开父亲这些年的神秘经历。
面对儿女追问,林胜昌轻描淡写讲述:
当年为躲避债务远走他乡,先到闵省蛰伏,后来找机会偷渡海峡对岸的夷州岛。
辗转数年后又渡海至东瀛,幸得贵人“田吉”提携做些小买卖,如今算是小有积蓄。
当林香玉追问具体经营内容时,老父亲只含糊其辞说是清酒贸易。
李秀芹倒是欢天喜地,絮絮叨叨说起女儿如今在九天集团旗下打理“在水一方”品牌,正筹备多家分店。
深夜归家后,久别重逢的夫妻自然要温存。
只是林胜昌五分钟就歇菜的表现,惹得李秀芹怒摔枕头:“前戏那么久就这点能耐?怕是在东瀛烟花巷弄虚了身子!”
老林苦笑着讨饶:“这把年纪哪比得当年……”
此时客厅里的姐弟却各怀心事。
林磊美滋滋盘算着当躺平咸鱼,林香玉却疑窦丛生:清酒生意短短数年怎能暴富?
更蹊跷的是寻常商人为何需要东瀛保镖随行?这些护卫为何不留在雇主身边?
卧室里,李秀芹突然翻身坐起:“姓林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在东瀛到底搞什么营生?”
被褥里的男人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不敢与妻子对视。
李秀芹抱着胳膊冷笑一声:“林胜昌,咱俩结婚二十年,你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清酒生意?你三更半夜数钱那手抖得跟筛糠似的,骗鬼呢?老实交代!”
林胜昌后脖颈的汗“唰”地淌下来。
这些年他试过几十种说辞,可老婆那双丹凤眼就跟照妖镜似的,把那些谎话照得灰飞烟灭。
“那年借了驴打滚的印子钱……”
他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手指在打火机上摩挲:“追债的跟到闽南那天,我跳上渔船就往基隆港漂。你猜怎么着?那船老大收了我三根金条!”
李秀芹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丈夫在夷州混过黑道,却没想到水深成这样。
“刚到艋舺那阵,我给人治痔疮换口粮。”
林胜昌突然笑出声:“有天三个纹龙画虎的兄弟来拆我摊子,说这是三环帮的地盘。你男人抄起手术刀……”
他比划着当年架势,突然颓然垂手:“结果被人按在臭水沟里喝了个饱。”
窗外的月光爬上林胜昌眉骨,那道蜈蚣似的疤泛着青:“后来跟了龙虎堂的豹哥,他教我玩枪比拿手术刀顺手。去年冬至,东瀛山口组来抢码头……”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豹哥让我做掉田吉,说这是投名状。”
李秀芹突然抓住丈夫的手,那上面有道新鲜的灼痕。
“我拎着汽油桶摸进仓库,田吉早带着二十把武士刀候着呢。”
林胜昌的瞳孔缩成针尖:“那东瀛狐狸说:
林桑,你杀我就像捏死蚂蚁。但要是你帮我搞定龙虎堂的货轮……我设了个局谎称自己受重伤,你趁乱脱身。
这样既能让上头满意,又不用背负血债,你觉得这计划如何?”
“嗬!天上真会掉金元宝?那田吉的条件是什么?”
“他要渗透进我们组织的情报网,甚至想逐步掌控整个团体。作为交换,他承诺在夷州遇到棘手问题时,会动用东瀛势力替我摆平。”
林胜昌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要他当双面人!
更可能沦为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可刀架在脖子上的处境,他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靠着田吉背后的东瀛势力,林胜昌竟在灰色地带混得如鱼得水。金钱权势唾手可得,代价却是沦为异族鹰犬。
他猛地灌了口凉茶,瓷杯在桌上磕出脆响。
月光下夫妻俩的影子缠成死结。
巷口传来野狗的呜咽,像极了那年基隆港的汽笛。
李秀芹手中的茶杯“当啷”坠地,滚烫的茶水溅在绣花鞋上竟浑然不觉。
林胜昌喉结滚动,掌心沁出冷汗——他最怕妻儿知晓真相后唾弃自己。
谁料妻子突然拍着膝盖笑出声:
“我当是多大的事!那年你不在家,顾山指使手下泼红漆讨债,林磊被他们绑在仓库三天三夜!要是早知你有这层关系……”
“什么?”
林胜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泼皮敢动我妻儿?老子非剁了他喂鱼不可!”
“还有更糟的。”
李秀芹拢了拢鬓角:“顾渊出狱后香玉就跟他离了。那小子蹲过大牢,怎么配得上咱家诊所现在的名声?”
林胜昌如遭雷击:“那孩子为香玉顶罪坐牢,你们居然……”
话到喉头突然哽住,他看着妻子理所当然的表情,恍然惊觉这个家早已面目全非。
李秀芹轻叹着将这些年的事缓缓道来。
林胜昌听着妻子讲述,眉头逐渐拧成了结——在他缺席的岁月里,这个叫九天集团的神秘企业竟如藤蔓般悄然缠上了林家诊所。
最蹊跷的是,这家实力雄厚的集团放着大医院不选,偏要扶持他们这种小门面。
随着合作深入,诊所规模日渐扩大。
林香玉母女眼瞅着顾渊刚从牢里出来,觉得配不上如今的家业,到底还是把婚事给断了。
虽说这事做得不厚道,但世态炎凉也属寻常。
让林胜昌拍案惊奇的是,离异后的顾渊竟鸿运当头,成了四大豪门钱家的乘龙快婿。
“短短几年光景,云海城竟翻出这许多浪头?”
林胜昌掸了掸烟灰,目光灼灼望向发妻:“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女三人了,往后有我撑着,倒要看看谁敢再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