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矛头
长庆宫正殿后面。
万贵妃身上的布条都被撤走，人低着头坐在软榻上，苍白的脸上，一脸的万念俱灰。
谢知行站在她前面阶下不远处，淡淡道：“适才陛下所言，贵妃应该都听见了，陛下是冲动了，争执之下失了理智认下此事，但他确实不曾谋害晋王世子刘珏。”
“陛下是有错的，他当年不顾你的意愿，和万家一起逼你入宫，即便这几年他对你好，也不可否认他曾经的强迫霸道，你可以恨他的，但一码归一码，在刘珏之死上，你的爱恨都不该施加给他。”
万贵妃自苦一笑，没说话，只又垂了两滴泪。
谢知行该说的说了，也不需要她回应什么，又问道：“贵妃现在可以告诉臣，密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了么？”
万贵妃缓缓闭眼，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来：“是在一个月前，九月十三那一日送来的内务局新做的衣裳里夹着的。”
谢知行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万贵妃突然道：“你能否劝他，若是不让我死，就让我出宫，哪怕是让我去庵堂修行，也可以。”
谢知行停下，转身看着她。
万贵妃道：“经此一事，我不适合再留在宫里了，且我的家族涉及那些事，又和齐王勾结，应该也要被处置，就算没有刺杀他，群臣也不会同意我这个罪臣之女继续留在宫里位列贵妃的。”
谢知行凝眸望着万贵妃须臾，只问：“贵妃，你真的对陛下毫无情意么？以我所见，不见得吧。”
万贵妃苦笑，“这重要么？”
谢知行道：“重要，陛下很在乎你，你若也心里有他，便算两情相悦，这世间只要不是国仇家恨和立场相悖，也没有伦理之隔，能两情相悦的，又何以彼此伤害不得相守？”
万贵妃摇了摇头，有些悲凉无奈，“可有些东西，既然发生了，是不可能消弭的，隔阂既存，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日渐疏远，直到相看两厌，何必呢？值得么？”
谢知行却不赞同，“事在人为，你和陛下之间，并不是什么难以消弭的隔阂，只看你愿不愿意消弭罢了。”
万贵妃对此，不置可否。
谢知行又道：“你与陛下之间，是否还能走得下去，我不做置喙，我也没办法去劝他，你若坚持要离开，自己和他说，我终究是个局外人。”
说完，他便离开了。
万贵妃坐在那里，低头凝思良久，吐出一口气，无力又迷茫。
半晌，才侧头吩咐旁边的嬷嬷，“让人准备点吃的。”
嬷嬷闻言一喜，忙去了。
。
长华宫里，宋淑妃吃惊的看着进来禀报的皎玉。
“你说什么？谢相派人围了内务局？怎么回事？”
皎玉道：“奴婢也不知道，来报的人说，谢相突然调动禁军，已经将内务局给封锁了，里面的人都被控制了，还严禁任何人出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宋淑妃脸色极为凝重，喃喃道“怎么突然发作内务局？难道……”
皎玉想起什么，上前低声道：“娘娘，难道是纸条的事情？”
宋淑妃低声道：“或许是了，长庆宫出事，多半是万贵妃因此事做了什么。”
皎玉道：“幸好，此事安排周密，是留了后手的，绝对是查不到娘娘您的，娘娘不必担心。”
宋淑妃勾起唇角，森然笑着，“那倒是，本宫不必担心，兴许这一遭之后，还能另有收获呢，”
“呵，若能因此除了那毒妇，不光能铲除本宫登上后位的障碍，还能给枉死的长姐和小外甥报仇，也不枉费本宫和父亲这么多年的筹谋了。”
皎玉低头压着声音道：“若能如此，想必先皇后也能瞑目了。”
宋淑妃落下泪来，恍惚道：“是啊，这么多年，她可算能瞑目了……”
她那可怜的长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温柔能干，与人为善，不曾做过恶伤害过谁，却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害死她的人，包庇凶手的人，都得死。
皇后，太后……
呵。
。
时间过去一个月了，纸条谁塞的就不好查了。
但不好查，不代表查不出来，宫里为了防止下毒害人只是，内务局任何东西的出入，都是要记档的，谁经手接触的，都逃不过。
就算记档中接触的人查不到，但人都有记忆，可以一个个问。
若问不出来，那就审。
只是，麻烦了些。
禁军奉命包围内务局的事情，到底动静不小，也传了些风声出去了，不免引起了些猜测惊疑。
谢知行这一晚又没出宫回府，只让李山回来传话，他要连夜审查传纸条给万贵妃的人，让姜婠自己休息。
姜婠挺惆怅，“跟他睡了那么久，突然枕边没人，只怕是睡不着了。”
容月抿嘴一笑，问：“那可要奴婢点一些安神香？”
姜婠露出嫌弃，“不要，不喜欢那些味儿。”
“那煮点儿安神汤？”
姜婠眼珠一转，食指一摆， “不，睡不着正好，明日让他看看我夜不能寐的憔悴模样，知道我想他想得睡不着，让他心疼我，哼。”
容月：“……您就算精神头饱满的，相爷也是心疼您的啊。”
姜婠咳了一声，斜觑她道：“你不懂。”
容月不吱声，她确实是不懂的。
不过她更不懂的是……
当晚，姜婠沾床没多久就睡得跟中了迷药似的，什么没谢知行在旁边自己孤枕难眠……见鬼去吧。
第二日起来，知道自己非但没孤枕难眠，还睡得格外香甜，姜婠很自觉的，把自己昨日的话，当做没说过。
容月想笑话她一下的，但是不合规矩，而且不太厚道。
罢了。
经过一夜的审查，终于有了结果。
查出了塞纸条的内务局的内侍，内侍起初不肯认，后来刑讯审问候，供出了一个上线，是一个宫中颇有资历的小内侍官，而顺着网上查，竟然查到了皇后的凤阳宫。
说是一个多月前，皇后身边的近身侍女巧兰出过凤阳宫，寻了早前布下的人，安排了这件事，要挑拨陛下和万贵妃的关系，以作报复。
皇后被囚凤阳宫，一应衣食用具，都会有人送进去，她身边的人是不能随意出来了的，一个多月前，她身的人不该出来过。
但谢知行顺着盘查了看守凤阳宫的人，才知道，有人被收买，凤阳宫的巧兰时常暗中出入凤阳宫，而在一个多月前的夜里出来过，不知道做了什么，一个多时辰才回去。
如此一来，都对上了。
如此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谁能想到，被囚了，皇后还能折腾。
皇帝知道此事，对皇后的厌恶到达了顶峰，见都不想见了，只让人禀报了太后，决议废后。
太后没想到万贵妃刺伤皇帝，最后却成了皇后的错，她是万般不愿 废后的，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她也是疼爱的，何况，这关乎家族的荣辱啊。
一番权衡，太后来见皇帝，反对废后，并以万贵妃刺伤他的事情来要挟。
若要处置皇后，万贵妃弑君之罪，也得追究。
母子俩，是不欢而散的。
就在母子俩不欢而散后，下午的时候，贵妃弑君，以至于陛下受伤的事情，突然就传出去了。
引起一阵哗然，之后，风波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