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266:自欺欺人又自我欺骗得不够彻底。
打了一巴掌,姜婠舒坦了,但是看着自己的手,又有些嫌弃。
她伸手递向容月,容月茫然了一下,想了想,掏出帕子试探着递给姜婠。
姜婠接过,慢条斯理的擦手。
容月:“……”
就知道,她是最了解夫人的人!
嘿嘿~
姜婠擦了手,把帕子丢在地上,瞥着已经缓过劲来的景来,厌恶道:“本来是一点都不想触碰到你的,毕竟我嫌你恶心,但是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就忍不住恼火,不打一巴掌实在是憋闷。”
顿了顿,她不带感情的补充:“当然,要是可以,我更想杀了你。”
景来听见这话,似乎还刺痛了一下,缓缓放下手,露出了脸上逐渐泛红的掌印。
他目光复杂,一脸受伤道:“你……为何突然就变了?”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不明白,她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
据他所知,不管是他接触的还是玉溪秘密告知的,她都是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明明还为了给他谋取城防军节制权跟谢知行闹,两个人争执不休,她被谢知行的冷漠严词气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她就变了。
突然就不在意他了,突然就不肯帮他了,突然就对谢知行和那两个孩子变了态度,突然就……
他甚至怀疑过她不是她了,但是好像并不是这样,她似乎只是变回了年少时的那个她,那个心性纯正还没被他掌控愚弄扭曲了心性的她。
而且,怎么可能她不是她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接受她变了的事实。
他也不明白自己,以前明明利用她欺骗她耍弄她的时候,都是这样心安理得,自认为对她没有真情,只有算计和利用。
可她突然和他断了关系,投向谢知行的怀抱,和谢知行还有两个孩子一家美满,他反倒心生不甘了。
仿佛有一种,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也一心都在自己身上,自以为永远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却突然冷不丁的就脱手而去的愤懑挫败。
拥有的时候,有恃无恐毫不在乎,失去了,却突然开始在意了。
或许,他就是贱吧。
年少时,他对她本身也没什么真心,只因为父亲早亡,景家没落了,他不甘平庸,需要仰仗姜家在军中站稳脚跟,所以装作对她也喜欢,可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她骄纵随性的做派。
他喜欢温婉柔和的才女,喜欢性子温顺以他为天的女子,可她不会这样,似乎永远都不可能会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所以那个时候,在她的衬托下,就连她的婢女玉溪,他都觉得更得他的心,便也暗中和玉溪眉来眼去。
这几年,他精心算计,利用玉溪对她百般挑拨撺掇,离间她和谢知行的关系,让她众叛亲离,让她质疑身边所有人的真心,只相信他,也终于让她成了以他为天的人。
可她似乎并不完全这样,好像被他费尽心机的规训成了以他为天为他而活的人,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只是躯壳任他摆布,心似乎也在他这里,但骨子里,却又藏着对他的抗拒。
好像,自欺欺人却又自我欺骗得不彻底。
终于有一天顿悟了,什么都看透了,就碾碎了所有来自于自己和他人的虚伪,认清了虚实,说断就断了。
或许,他也不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变了,只是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变了。
姜婠反问:“你很希望我一直不变么?一直做那个被你愚弄利用的蠢货,为了你,众叛亲离夫妻不和儿女怨憎,等没用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你就开心了?”
景来顿时哑然。
姜婠问他:“景来,这些年,看着我这样一个人,被你愚弄戏耍百般利用,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不可理喻,你有过愧疚么?我自问我应该……没有对不起过你吧?”
景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有对不起他。
有过愧疚么?
他也没想过。
这些年里,大抵也是没有的,因为他太想往上爬,太想享受驯化她以己为天的那种成就,太想拿捏她去羞辱谢知行了。
他永远忘不了当年,他一番算计,让姜婠阴差阳错成了谢知行的人后,谢知行第一次见到他时发生的事情。
谢知行打了他,明明他是武将,却被愤怒至极的谢知行打的无法还手,被谢知行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鄙夷得像是在看什么丑态百出的脏东西。
谢知行教训他,就像在教训一条狗,或许都不如。
事后,打了有功在身且身负军职的他,可谓把他打个半死,其实本来谢知行是想打死他的,是被当时的皇长孙拦着了,可只因为作为谢家的天之骄子,又才华斐然受人赞许,谢知行毫无责罚。
从那以后,每每见到谢知行,被谢知行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都觉得羞耻恼恨,可他什么都赢不了谢知行,就只能掌控她来有恃无恐的单方面羞辱谢知行。
就想啊,看吧,你天之骄子又如何?位高权重又怎样,你的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我,为了帮我百般践踏你羞辱你,而你便是娶了她,也只能爱而不得,还得顾着她不敢再对我怎么样……
其实这些年,姜婠也没能帮他多少,因为谢知行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并不会对姜婠有求必应,除了一开始那次姜婠装失忆愚弄谢知行,他们赢了一局之外,之后只有时候姜婠闹得狠了,才会勉强做一些不妨大局的退让。
但他就是要控制姜婠,哪怕得利不多,齐王多次质疑,他也用姜婠能威胁得了谢知行,关键时候有大用来糊弄。
因为不仅可以得意于驯化她的成就,也能出一口气,谢知行很在乎姜婠,这是他唯一能赢谢知行的地方。
现在没了这些,隐约是有愧疚的吧,所以一直放不下,之前也不想让她死,便出手阻挠了玉清郡主要杀莫院正让她无救的事情。
还因此,这些日子他在玉清郡主面前,在齐王那里都不好过。
“父亲顾念和你父亲的情分,即便门第不配,他也愿意把我许给你,我也欣然应允,你第一次出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毅然在你出征前夕跟你定亲,”
“因为你生死不明的消息,我病倒绝望险些没命,为你牵肠挂肚,我苦苦等着你回来,却等来了你和玉清郡主勾搭成奸。”
“明明是你背叛了我,你却怪我阻你前路,还想让我给你做妾,我不想做妾,你就要毁了我,我因你的算计嫁给谢知行了,你又跑来口蜜腹剑欺弄我,把我变成你的木偶,肆无忌惮的提着耍……”
景来听不下去了,低下头去,有些无力的道:“你别说了……”
姜婠讥讽道:“怎么?听不下去?是觉得难堪还是羞愧?你这样无耻卑劣的人,竟然也会觉得难堪羞愧么?”
景来低着头,苦笑着没说话。
以前是不会有的,但现在,应该是有的。
只当是曾经身在局中看不清,如今拨开了迷雾,看清了一些罢了。
姜婠道:“你但凡有一点廉耻和良知,便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不过你今日既然来了,有些事情,是该算清楚一些的。”
景来讷讷看着她,“算清楚……什么?”
姜婠没理他,看向容月和柳采蘩,“容月,你带着采蘩出去一下。”
容月稍作犹豫便点了头。
柳采蘩却担心道:“夫人,这不妥啊。”
她们若出去了,就是姜婠和景来两个人在这里,到底不合适,这里虽不是闹市街区的铺子,但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会被人知道的。
姜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声音温和,“不用担心,出去吧。”
柳采蘩还犹豫,容月直接把她拉出去了。
空着的铺子内,只剩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