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174:不舍

其实,姜卓安也不知道拿姜夫人如何是好。

他是有愧于妻子的,可得知妻子不仅曾意图毒杀姜婠,这次还抖出了姜婠的身世,他没办法不怪她。

这个孩子,对他太重要了。

若因为身世暴露而陷入危险,他愧对已故之人,死难赎罪。

姜卓安思量一会儿,不答反道:“有一件事,为父觉得,应该与你说。”

这个时候,姜卓安这般郑重其事,让姜婠下意识的害怕。

“……什么事?”

姜卓安道:“你母亲她,并没有真的要杀你。”

姜婠怔了怔。

“昨日禁足你母亲后,梁妈妈来为她申辩,告知于我,你母亲这些年是对你失望,也确实心生恼恨,在你姨母的恶意撺掇下是曾心生极端,让她去买了那些东西,但她始终狠不下心要你的命的。”

“她并非如媃儿所言,真的没有机会对你下手,你身边陪嫁的人都是她选的,也有还受她所控之人,且你先前也回过一次姜家,她若真的要杀你,只要她想,总有机会的。”

姜婠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免有那么一丝欣喜。

母亲,也舍不得杀她啊:,原来母亲是在意她的,即便这些年对她如此失望怨恨,都舍不得杀她。

姜卓安满是愧疚道:“是我的错,这些年一直要求她对你视如己出,她不管是为了顺着我,还是当真喜爱你,也确实做到了,对你比对媃儿还好些,可她一直怀疑你的身世,心中矛盾与酸楚不言而喻,”

“她甚至怀疑过,当初那个孩子是我弄没了,好顺理成章把你抱给她养,久而久之,刺越扎越深,对你的感情便也难以纯粹,”

“加上我一向偏疼你,她埋在心里不满越来越多,便也总想要在你身上寻求平衡,填补自己内心的不甘,她心里苦,只能自己忍着熬着,我也一直不曾体会。”

“可不论如何,你终究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你当时还没满月,就到了她身边,寄托了她对那个孩子的遗憾,十多年的感情,她终究是在意你的,即便这几年对你失望厌弃,心底还是不忍心要你的命。”

他看着姜婠,恳切道:“所以,为父希望,你莫要怨怪于她。”

姜婠心里动容,闷闷道:“您多虑了,您即便不说这些,我也……不怪她了。”

本就没有资格去怪。

姜卓安也听得明白,这孩子因为身世,太过愧对何静,不敢,也自觉没有资格去怨怪何静,哪怕原本并不知道何静不忍杀她。

怕是得知身世,不管何静对她做过什么,她都是不会有怨了。

她把自己,放在了最低处,自贬又自卑。

他并不想孩子有这样的心态,但是似乎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消除了。

他再疼爱姜婠,何静那边对姜婠都不可能再恢复曾经的母女情,姜婠便永远不能心安理得。

姜卓安回到姜家后,见到了等在前院的姜致远,姜致远正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姜致远前两日才回来过,如今本在东营军中,想必是得知府里出事,赶了回来。

尽管没让人去报,但到底拦之不尽。

见着他回来,姜致远匆匆上前。

“孩儿见过父亲。”

姜卓安蹙眉看着他,问:“你怎的回来了?”

姜致远道:“孩儿得知府里出了事,便回来了,刚去见母亲,却被父亲的人拦着,去见四妹妹也被拦着,玉莹说是父亲下令禁足看守,谁也不能见,不知母亲和妹妹犯了何错要被如此责罚?”

府里上下,除了当日在堂内的人,其他的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柳氏都不知道。

姜卓安道:“此事过后再与你说,你且先回去陪你媳妇儿孩子们吧。”

“父亲……”

姜卓安道:“我先去见过你母亲,晚些你来我书房。”

说完,不再理会姜致远, 姜卓安迈步走向后院,往姜夫人的院子去。

姜夫人住的鹤林院中,门口守着姜卓安的人,院中仆妇倒是进出依旧,不曾影响一切起居洒扫,但姜夫人不能出去,也不能让其他人进来见她。

此时,她正坐在绣架前,绣着东西。

梁妈妈静静站在旁边,随时侍候。

姜卓安进来,见她在绣东西,便也不曾惊扰,远远站着没过来,直到姜夫人察觉看去,停下了动作,他才走了来。

姜夫人起身,对他福了福身。

“侯爷。”

没有怨怼,也无欣喜,却少了平日的柔情和顺。

昨天她被禁足后,姜卓安便没有再来见她,经历昨日那一场,如今夫妇俩,尽是疏冷。

姜卓安看着她垂眸淡然的模样片刻,又看向梁妈妈,眼神示意。

梁妈妈福了福身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夫妇二人。

姜卓安走到她前面,二人隔着绣架。

姜卓安看着她,愧疚道:“昨日,不该对你动手,是我对不住你。”

姜夫人抬眼看向他,眼眶微红,讽刺道:“侯爷对不住我的,只是这一件事?”

姜卓安与她对视着,张了张嘴,终究有些话,不能说。

他对不起她,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全然信她了。

昨日她当众道出姜婠非她所生,不管是因为什么,终究她违背了答应过他的诺言,不怕一万,终怕万一。

他侧头看向别处,道:“昨日禁足你,只是事发突然,有些事须得捋一捋,如今捋明白了,也该来与你说说。”

他看回姜夫人,淡淡道:“昨日便罢,今后婠儿的身世,莫要再泄露出去,除了那日在堂中的我们几人,不会有人知道此事,那便只当没有过。”

姜夫人讥讽道:“没有过是什么意思?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难道我便罢了,她能当做没听见?依旧自以为是我生的?”

姜卓安摇了摇头,道:“往后私下便罢,你便是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也都由着你,但我希望在人前,便是在致远夫妇面前,婠儿都依旧是你所生,你不要再跟任何人道出此事了。”

姜夫人咬牙:“我若不肯呢?你要休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