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
姜淼淼从桥廊里出来时,天也渐渐放晴了。
她伸了个懒腰,滑下姜小白的背,准备自已走。
等了等还没追上来的喜儿。
抬眼望去,阁楼里阿娘这会儿应该正在忙着拨算盘呢,一早秀秀姨就搬回了一箱子账簿。
有够阿娘忙几日的。
这会儿应该没空管她。
姜淼淼便往后院园子里走去,像是放风的小野马,蹦蹦跳跳的,边走边哼歌。
“啦啦啦……我有一只小白狼….我天天都要骑……”
喜儿在后边跟着。
姜小白见小主子用不到它,一溜烟跑了。
小主子在作死,它还是先走为妙。
穿过抄手游廊,穿过假山,穿过花径,来到池子边一块开阔的草坪上。
小姑娘在草坪上奔跑。
跑着跑着,看到亭子里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突的停住了脚步,一转身就往回跑。
妈呀!
那是阿娘?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阿娘不是应该正在看账簿,怎么有空在那和秀秀姨喝茶?
没看见,阿娘刚刚一定没看见她。
小姑娘加快了脚步。
还没跑几步,就被一双大手给捞了起来,“跑什么跑,阿娘有这么可怕吗?”
姜淼淼一脸心虚,对着阿娘露出乖巧的笑容。
陆青瑶捏了捏闺女的脸蛋儿,笑也没用。
这孩子,咋那么不爱念书呢?
说起来倒是跟她儿时有些像,她那会也不爱念书,极其不爱习字。
然后爹爹就惯着。
以至于她后来同京城贵女们来往,在一块行酒令,时常被那些贵女们嘲笑,笑话她行的酒令粗鄙。
反而是嫁给姜云泽的前两年,夫唱妇随,时常为他研墨,也耳濡目染习了一些。
只是她那一手字,终究是练不回来了。
后来想了想,没所谓了,反正她又不用像男子那样去科考,写个家书什么的,别人能看懂就足矣。
人无完人,何苦为难自已。
她的字是挽回不了,但闺女年幼,还是有机会习得一手漂亮好字的。
总归,还是要逼一逼。
“姜淼淼,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没有,没逃课,是二哥哥老往茅厕跑,火气还大,伤肝,阿娘该找太夫给他瞧一瞧了。”小淼淼仰着头一本正经说道。
陆青瑶眉头抽了抽。
宴儿那般沉静的性子都教不了,也不知道谁能教,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千雪身上了。
反正她是教不了。
她试过了,教淼淼不到一刻钟,她就起了想揍孩子的念头。
她告诉自已,淼淼已经没有父亲了,她得做一个慈母。
教孩子这种事,还是请别人来。
她下不去手。
喜儿看着姑娘的样子,抿了抿唇垂下头去,憋住了笑意。
小主子太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姜淼淼继续道:“阿娘,我真的识得好多字了,只是不会写。”
陆青瑶看着闺女,她咋那么不信呢。
“淼淼,你得珍惜你二哥教你的日子,待年后他去了江州,你可就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了,想让他教都没机会呢。”
姜淼淼:……
好吧!她阿娘是懂得拿捏人心的。
就知道她舍不得二哥哥。
算了,反正念书这事应该是逃不掉的,阿娘说她可以不用像大哥那般熟读兵书,也不用像二哥那般读完四书五经。
但要识文断字,三百千弟也是要学的。[1]
字也要好好写的,可不能让别人认为她是个草包美人。
姜淼淼妥协了。
也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背个古文嘛。
不过阿娘怎么会在这,难道是忙完了?
“阿娘,我们一起踢球吧?”姜淼淼接过喜儿手中的圆球。
这时候也是有球的,俗称蹴鞠。
是用动物膀胱充气成球,在外皮包裹以动物皮缝合而成,已经是很接近现在的皮球了。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奇的小姑娘已经亲自拆开剥皮瞧过了。
陆青瑶很抱歉的亲了闺女一下,“淼淼,阿娘与你姨姨有事要聊,让喜儿陪你蹴鞠,好不好?”
“那我不玩了,我陪你们聊事情吧。”
姜淼淼也不是非要踢球不可,阿娘聊事情也是很有意思的,她能听得懂。
陆青瑶点头,让闺女坐自已身旁,塞了块果脯在她嘴里。
听一听也无妨,这小孩子学东西,最好就是耳濡目染,死记硬背记得快,忘的也快。
就像枫儿,忘性比记性还大。
姜淼淼乖巧的坐着,吧唧吧唧嘴不停,小手也不停,一颗一颗往嘴里塞果脯。
秀秀给阿姐递了盏茶,问道:“阿姐,来京城之后咱们买了宅子,置办了田产,特别是在屯粮和捐粮上花销了一大笔银子,如今手上的积蓄可是不多了,那些下人还要买吗?”
自从阿姐和离,另立了门户的消息传出后,就不断有陆家以前的下人上门寻旧主。
可是这宅子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买,他们都是陆家的旧人了,都是我娘一手调教出来的,自是要比外边随便买的中用许多,只是我们现在不比从前那般光鲜,若他们愿意留下,府里留用一些,剩余的就暂时安排到郊外的庄子上,那边也需要人手。”
“让宴儿挑几个忠厚老实的带在身边,日后去江州念书也好有个照应。”
陆家流放前,阿娘就遣散了仆人,还了身契,让他们去自谋生路。
许多都是陆家的老仆和家生子。
如今还有人愿意回来,她自然是没有要赶人走的道理。
秀秀伸手要银子,“阿姐,买是容易,可养家仆是要月月发例银的。”
“自然。”陆青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我昨儿夜里潜回了陆家一趟,在家里挖出一罐银子,就拿去换了银票。”
…….
注 [1]《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简称“三百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