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陆园的花厅内。
一家子其乐融融。
姜淼淼被阿娘牵着走进花厅。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老妪。
老妪头发半白,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削,面上也有些沧桑,但精神头还算是不错了。
想来是出自将门,身体底子打的扎实的缘故。
否则在那种流放地一磋磨,命都要去掉半条。
老妪眉眼和阿娘很像。
姜淼淼一眼就看出她是外祖母了陆老夫人。
“淼淼过来,过来外祖母瞧瞧。”外祖母朝她招手喊道。
“外祖母安好。”姜淼淼甜甜的喊了一声,然后就很乖巧的坐到了外祖母身旁。
任由外祖母抚摸自已的头发和脸蛋儿。
抚摸的手有点粗糙,手上都是茧子,看得出来是在流放地干了不少粗活,遭了大罪了。
姜淼淼鼻子不由得发酸。
再一看外祖母和阿娘,两人眼眶都是红红的。
在座的人眼眶也都红了,还有人嘤嘤哭着。
外祖母身旁也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看着比外祖母还要沧桑还要老些。
阿娘说她是叔祖母。
叔祖父身子弱,在流放途中没熬过去,早早早就逝世了。
留下叔祖母一人。
他们还有个独女,名唤陆婉,嫁给当时还算门当户对书香门第的周家。
按理陆婉她娘回来了,她应该要来探一探的。
然而阿娘从未提起过她,也未曾见到她身影。
姜淼淼见过两位祖母之后,这才见过舅母和表姐,表兄们。
大舅母蓝氏,出生将门,同外祖母一样,虽然憔悴,但看着精神头还是挺足的。
同大舅舅育有二子一女,儿子一文一武。
大表哥陆茗山跟随外祖父和舅舅们去从军了。
二表哥陆茗熹,和大哥姜子枫同岁。
一副书生模样。
因为大舅舅想让他读书,走科举入仕之路。
三表姐陆芝芝,十来岁的小姑娘,很活泼的样子,一进屋就东张西望的。
二舅母林氏,生于书香门第,不知为何,姜淼淼总觉得她比大舅母还要沧桑。
看着挺虚弱的,面色都有些泛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看样子能活着回来已是十分不易了。
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姑娘名唤陆芝云,是二舅舅和二舅母的独生女,生得倒是十分好看,就是肤色稍微有些黑。
估摸是风吹日晒的缘故,又或者是常年抹了东西,时日一长就黑了。
瞧着底子不错,应该养一养就白了。
阿娘说她年芳十八了,原本是有一门令人艳羡的亲事,怎料陆家遭了难。
她那未婚夫当即就退婚了。
如今年岁已大,且还罪臣之后,想要说一门婚事都难,更别说好的婚事。
姜淼淼觉得一家人,除了外祖母和大舅母蓝氏母女,其他人状态都不太好。
个个心事重重的。
姜淼淼叙完旧,见完阿娘的亲人,就随阿娘回了自个院中。
二哥一直陪着外祖母,就连看书都在她跟前。
姜淼淼被江月姨母接到隔壁宅子去了,姜淼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挨他阿娘的揍。
虽然没见着人,但还是央求阿娘为颜乘安向江月姨母求情了。
所以她这会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阿娘身后。
才回到院中,刚喝了口水,就有客来访了。
来人正是二舅母和芝云表姐。
两人神情都有些严肃,一来就跪在阿娘跟前,姜淼淼和阿娘都吓了一跳。
陆青瑶连忙扶起她们,“二嫂,枝云,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你们这么一跪,可就折煞我了。”
“不,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们娘俩就算是跪死也不起来。”林氏几乎是抱着陆青瑶的腿,双眼含着泪哀求。
“二嫂,有什么话起来说。”陆青瑶费了老大劲,才将母女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林氏如今的模样,陆青瑶不禁鼻尖有些泛酸。
林氏生于簪缨世家书香门第,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从前可是多清冷孤傲的一个人。
一直觉得她这个小姑子不懂礼数,言行举止粗鄙。
为此还借着二哥的名义教育过她。
出嫁前,姑嫂关系就挺一般的。
可令陆青瑶钦佩的是,陆家遭了难之后,二哥怕连累妻子,欲与她和离。
二嫂却执意不肯和离,愿与二哥共患难。
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姜淼淼乖巧的坐在阿娘身旁,静静的打量着二人,目光落在芝云表姐身上。
性格有些内敛,双目含泪,目光无神。
从她现在的模样当中,依稀可见曾经光彩照人的模样。
算算时间,流放前她应该十四岁。
正是将笄之年。
应该是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及笄,等待着未婚夫来迎娶她。
然而一夕之间,全都化为了泡沫。
及笄礼没了,未婚夫退婚。
无法想象这个少女当时是怎么度过的。
姜淼淼觉得,二舅母来找阿娘,多半是为了芝云表姐的婚事。
陆青瑶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她不敢一口应下来。
握着林氏的手道:“二嫂,你有什么难处就同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三妹妹,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如今人虽然是回来了,可是已经过来成婚的好年华,即便脱了奴籍,也是罪臣之女,想要找个好人家比登天还难,可我一个做母亲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儿一年年的这样蹉跎下去,虽然知道这事很难,可嫂嫂还是想来求你,帮她说一门亲事。”
林氏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陆青瑶抿了抿唇,思忖了许久,未置一词。
这事很难。
就连自已都是和离妇,又如何有把握能为侄女寻一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