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兮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舞蹈和舞蹈之间是有共通之处的。
就像爵士舞可以和街舞放在一起编排一样，民族舞不过是另一个舞种而已。只要社员们对舞蹈的理解没有问题，对身体的掌控没有问题。
没有柴佩琳，她们也能编出一支惊艳众人的民族舞。
但，事实证明，她们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花了那么长时间排练出来的舞蹈，最后刘老师只给出了一个简短的评价。
不对味儿。
这个评价段若兮其实并不陌生。
她以前就是这么评价柴佩琳的，没想到时移事异，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评价。
那次的编舞是她和庞朵一起编的。她认为已经是用了自己能够用的所有方法了。
可是刘老师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努力都抹除了。
更难受的是，刘老师虽然说了不对味儿，但却没有给出一个能够执行的意见。
具体是哪里不对，怎么才能对，没有人能告诉她们。
庞朵把她们的困境说出来的时候，刘老师有些困惑。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会民族舞的小丫头吗，让她来，应该看得出来问题的。
庞朵不知道怎么接后面的话。
柴佩琳已经离开舞蹈社了。
她知道，刘老师对于她们在元旦演出上演出什么样的舞种并没有硬性规定。
现在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肯定是上面领导的想法。
如果她们不能完成，刘老师就不好交差。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想办法去找柴佩琳。
段若兮没想到，自己用尽了一切手段赶走的人，最后又回到了舞蹈社，甚至是做到了原本她的那个角色。
她忽然就明白了大一时柴佩琳的感受。
一股无力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段若兮看向自己身边的陶明薇，那是她最后可能用来战斗的人。
她让陶明薇好好训练，这样，柴佩琳和董怡安荷就没法占尽风头。
自己则开始了消极练习，表明对民族舞抵制的态度。
元旦表演的视频段若兮看了。
柴佩琳、陶明薇，都没有成为这次演出的最终赢家，反而是跟在柴佩琳身边，那个最不起眼的女孩儿董怡，成为了最耀眼的存在。
段若兮觉得有些可笑，十分滑稽。
她们一群学过跳舞的，竟然没有比过一个没有什么基础的。
元旦演出过后，校领导就对舞蹈社的民族舞演出大加赞扬，段若兮知道，自己的社长梦应该是彻底破碎了。
舞蹈社马上就要迎来“大民族舞”时代。
她只能用这种堪称幼稚的消极怠工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庞朵却仍然不放过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学姐，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段若兮的笑容里带着些不屑，“舞蹈社就是这样，一个舞种兴起了，就鸡犬升天，其他的舞种都会没落下去。我没有什么把舞蹈社重新复兴的伟大志向，所以你也不用再劝我了。”
庞朵听到她这样的话真的是怒其不争，但是想到柴佩琳之前的话，压住脾气，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爵士在舞蹈社一点指望也没有了，你当不了社长，所以就摆出这副姿态。”
段若兮还是笑着，不过根本没有看庞朵，看向了旁边的窗户，“学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庞朵的眼睛眯起来，“你觉得柴佩琳会成为下一任社长？”
段若兮的眉毛挑了挑，“那个叫董怡的也不错啊，你们想要发展民族舞，那个董怡也是个好选择。”
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语气轻松。
“柴佩琳没有当社长的想法，董怡虽然在元旦演出上表现不错，但是她没有什么舞蹈学习的经验，肯定是不能排舞的，自然也不能当社长。”
即使段若兮不看庞朵，庞朵也盯着她的双眼，神情带着几分急切，她不想段若兮再进行这样没有意义的谈话了。
她需要段若兮明白自己的意思。
段若兮的表情微动，眼睛转回来看庞朵，想辨别真假。
见庞朵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又掩饰性地移开。
“学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了。”庞朵看着她，“我希望，你能来当下一任社长。”
段若兮这次不躲不闪，把目光挪了回来。
在她看来，庞朵是个会玩些手腕的人，做事圆滑，从来不会把什么事情说死了。
这次居然在她面前说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柴佩琳说自己不想当就是不想当，我不信。”很快，段若兮就又想明白了。
现在舞蹈社因为柴佩琳的原因受到学校的重视，所有的舞蹈社员都会成为柴佩琳的拥趸，她当这个社长也是被架空，有什么意思。
“柴佩琳说了，大三会专注学习，不会继续参加舞蹈社。而且，她也说了，她希望你来当社长。”庞朵实话实说。
一开始她还没有明白柴佩琳是什么意思，晚上回宿舍又想了很久，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结合柴佩琳大一刚来舞蹈社说过的话。
她真的只是想在舞蹈社快乐地跳舞。
庞朵想到这些的时候，忽然有些遗憾。这样一个原本很基础的要求，舞蹈社也没有满足柴佩琳。
“她？”段若兮忽然笑了。这话她肯定不信。
柴佩琳回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地对她进行了一遍挑剔，报复的意味这么明显，怎么可能推荐自己。
庞朵表情不变，把多舞种并重的思想跟段若兮说了一遍。
段若兮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活动室内。
活动室的门中间有一扇玻璃，透过这扇玻璃，她正好可以看到柴佩琳。
她正站在窗边和安荷董怡有说有笑。
阳光从窗外洒下来，段若兮好像又看到了曾经的那道彩虹。
柴佩琳还坚持着最初的想法，而自己好像已经在这场较量之中迷失了。
现在的自己真的是理想中的自己吗？
段若兮垂下眼睑。
“我……不确定会不会做好。”
庞朵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但是想通了就好。
“不要紧，你好好学着小柴教的那些动作，能记多少记多少。大家又不是一定要个舞技超群的人来当社长，大家期待的是一个和谐的讨论环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才是真的失职。”
说这些话的时候，庞朵也和刚刚的段若兮一样，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她好像就没有那么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