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牛利军最终没有等到一个月后辞职，而是提前了半个月。他突然想开了，放下架子，主动找秦科，故作轻松地说道：“秦科，我要走了。你赢了。”

    秦科对牛利军辞职，没有感到意外，但对他能主动跟自己言和，却感到意外。他做人的原则让他此时不想落井下石，便真诚地说道：“牛利军，你不能说我们俩谁输谁赢。离职只是一个过程，同时也意味着新的开始。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个公司干一辈子，更多的经历未尝不是一笔财富。”

    “秦科，把一个辞职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把一个离职者也能说感动了，还是你厉害。”牛利军笑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利军，我们俩只是处事方式不同，不是敌人。只要你愿意，我们俩可以继续一起共事。你选择辞职，不代表你就是一个失败者。我对此只能表示遗憾。这是我的真心话。”

    “秦科，我承认我在技术上不如你。现在看来，我的心胸还是太狭隘了。你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说明你还是比我强。你前途无量。”

    “利军，你过奖了。你能主动找我言和，说明你的心胸并不狭隘。换个环境，你一定会大放异彩。”秦科笑道。

    “哈哈，咱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牛利军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不跌份。不打不相识，临走之前，我送你一句话：人心不可测，职场皆利益。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牛利军也笑着说道。

    看着牛利军的背影，秦科思索着他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雨桐之前找过秦科，问他对牛利军离职后空出来的位置有什么想法，他笑着说道：“郑总，我听领导的安排。”

    郑雨桐也笑着说道：“领导现在要求你自己安排，因为你对你部门的人最了解。”

    秦科看郑雨桐不像开玩笑，便郑重地说道：“郑总，我希望由傅思琛来补上这个空缺。”

    见郑雨桐未置可否，秦科接着说道：“郑总，我的理由有三个。第一是傅思琛正直、无私，部门同事有目共睹。第二是傅思琛聪明、工作效率高，深得销售部的好评。第三是傅思琛开朗、大气，与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傅思琛唯一的不足就是资历浅，但我们可以实行公开竞聘，让事实说话。”

    “我怎么觉得傅思琛不稳重呢？”郑雨桐提出自己的看法。

    “郑总，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是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秦科笑着说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郑雨桐拍板了。

    “郑总，还是由您来宣布这个任命吧。”秦科又说道。

    郑雨桐看着秦科，说道：“秦总监，你的想法也开始多了。这是成熟了？还是圆滑了？这不太像我一开始认识的秦主管。看来，边小琪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

    秦科笑道：“郑总，我天天跟着领导耳闻目染，哪能不进步呢？”

    郑雨桐代表C公司宣布对傅思琛的任命：“经过公司领导考察和慎重考虑，晋升傅思琛担任技术方案部企业客户部主管。希望傅主管能够团结同事，忧公司之所忧，急客户之所急，再次做出优异成绩。”

    听了郑雨桐的任命决定，众人大都没有感到惊讶，觉得这本就该属于傅思琛的位置。看到这一幕，郑雨桐更认可了秦科的提议。

    倒是傅思琛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赶紧表态：“感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她好像还在怀疑，小声问郑雨桐：“郑总，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有人说你大气、无私、聪慧。”郑雨桐也小声说道。

    郑雨桐接着又说道：“傅主管，祝贺你。你该请客了。”

    大家都喊着傅思琛得请客，她大气地说道：“我请客，没有问题。时间由你们定。”

    第二天，傅思琛走进秦科的办公室，真诚地说道：“秦总监，谢谢你。”

    秦科笑着说道：“傅主管，我什么都没做，是公司领导知人善任。”

    “郑雨桐平时就看我不顺眼。如果不是你举荐，她怎么可能看上我？”傅思琛说道。

    “思琛，看法是看法，工作是工作，聪明人都能把这两者分开。你的能力摆在那里，谁都不能否认。”秦科说道。

    “无论如何，我得感谢你。我要单独请你客，把边小琪也一起叫上。”傅思琛笑道。

    “是不是可以把林总监也叫上？”秦科笑道。

    “秦总监，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关他林海东什么事？”傅思琛说道。

    “因为你也是聪明人。”秦科笑道。

    秦科拉着林海东去赴宴，他很犹豫：“老六，这恐怕是鸿门宴吧。傅思琛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老四，人家傅思琛早就放下了，不然，能请你吃饭？她再洒脱，也是一个女孩子，得顾及一点面子。你一个大老爷们，不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吧。”秦科刺激林海东。

    林海东的确为傅思琛升职感到高兴，更为自己负了傅思琛的情而心愧。在酒桌上，他被傅思琛和秦科灌得酩酊大醉，趴到了桌子底下。

    （二）

    晚饭后，回到家里，边小琪对秦科说道：“你今天是不是有意让林海东出洋相？”

    秦科笑道：“小琪，我只能说林海东是咎由自取。傅思琛虽然洒脱，但跟林海东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一个是我的老同学，一个是我的得力下属，我能偏袒谁？今天通过这种不伤和气的方式，既让林海东付出点代价，又让傅思琛赚足了面子，更对我以后的工作更有利。明天她俩醒来，都要感谢我。”

    边小琪笑道：“秦总监，你活学活用，进步很大。你今天让我出席晚宴，一是给足傅思琛面子，二是做给孟长雪看，三是作个见证。对不对？”

    秦科笑道：“小琪，还是你厉害。我觉得自己挺高明，却被你把这点心思全看出来了。你这么机敏，谁娶了你，哪敢藏半点秘密？”

    边小琪立即掐他的胳膊：“好啊，你还想对我藏秘密。”

    秦科马上搂住她，笑着说道：“我巴不得赶紧娶到你呢。有你这样的媳妇，我夜里都会乐醒了。”

    边小琪笑道：“我还没决定嫁给你呢。你现在是做梦娶媳妇。”

    秦科笑道：“只要能天天看见你，让我天天做梦也行。”

    秦科把边小琪拥在怀里，又说道：“牛利军能力不强，手段也不高明，在最后时刻能来跟我和解，说明他还是有点心胸。少一个敌人少一堵墙，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世界很大，其实也很小，说不定我以后能再遇见牛利军，重新成为朋友。”

    “职场皆是利益，牛利军说得对。你俩以后如果能成为朋友，那也一定是利益使然，还须谨慎应对。我们不说他了。沈菁这两天就要来京，你知道吗？”边小琪说道。

    “我不知道。沈菁来京是为私事？还是为公事？”秦科的确不知道沈菁要来京。

    “沈菁这次来北京，为公事，也为私事。公事是来述职，私事是来看我。我得全程陪她几天，所以，你只能独守空房了。”边小琪笑道。

    “沈菁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理应这么做。沈菁在西州也帮了我大忙，有需要我做的就告诉我。”秦科说道。

    上午，秦科接到齐国胜的电话。他走进齐国胜的办公室，看到郑雨桐已在沙发上坐着。齐国胜招呼秦科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西南分公司的沈菁总经理乘坐明天下午的航班来京。郑总监先去给沈总订一间五星级宾馆的豪华房间，再安排专车去机场迎接。晚上举行欢迎宴会，通知公司的全部中高层都出席。秦总监和沈总关系熟，就陪同郑总监一起去机场迎接。你再根据沈总的计划，把她这两天的工作日程列出来，汇报给我。”

    郑雨桐不认识沈菁，从齐国胜的办公室出来后，对秦科说道：“沈菁只是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而已，齐总有必要把接待搞得这么隆重吗？”

    秦科笑道：“郑总，齐总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认为沈菁完全值得他这么去做。”

    回到办公室，秦科马上给沈菁打电话：“沈菁，欢迎你来京。”

    “是小琪告诉你我要去北京的吧。”话筒里传来沈菁爽朗的声音。

    “小琪之前把你要来京的消息告诉我，但日期没有确定。今天上午，齐总亲自告诉我，说你明天下午到达北京。”接着，秦科把齐国胜招待她的计划和交给他的任务说了出来。

    沈菁说道：“按照小琪的安排，我要在北京住五个晚上。小琪明天下午来机场接我，我明天晚上要和小琪单独吃饭。后天上午9点，你安排开一个小时的会，然后，参观公司。中午，我参加宴会。下午，我要跟你推荐的人面谈。这就是我的公事计划。剩下的都是我和小琪的私人时间，你就不要一一向齐国胜汇报了。我要有什么临时安排，会直接联系齐国胜。”

    “你说要跟我推荐的人面谈，我没有给你推荐谁啊。”秦科说道。

    “我没有事先通知你去做这件事，所以，你还不知道。我这里的技术人员水平有限，随着业务量急剧增加，她们已经力不从心，影响到我的业务拓展。现在，我要你马上去给我物色两名得力的技术高手，但不要告诉齐国胜。我会在后天的会议上，直接向齐国胜提出要求，要这俩人跟我一起回西州，工作到今年年底。如果她俩愿意明年继续留在西州，我也欢迎。”沈菁把她的用人计划告诉秦科。

    “我明白了。”秦科说道。

    （三）

    进入12月，京城的冬天才算真正到来。截止到现在，还没有飘过一片雪花，所以，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肯定要比往年来得晚一些了。

    阳光远谈不上明媚，风也不大，空气中却透着丝丝寒意。放眼望去，落叶类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变得光秃秃，一片萧瑟和荒芜。

    边小琪娴熟地驾驶商务帕萨特，行驶在车流不息的机场高速上。因为马上就要跟自己最好的闺蜜沈菁见面，虽然车外寒意阵阵，但她的心却很火热，。

    她在停车场把车停好，抱着66朵鲜红欲滴的玫瑰花，朝首都机场t2航站楼的接机口走去。

    她身穿黑色高领羊绒衫，腿上穿蓝色高弹紧身牛仔裤，足蹬高筒平跟黑色马靴，外加一件长款驼色翻领羊绒大衣。束腰修身的大衣包裹着她纤细高挑的身材，显得干净利索。

    她长发披肩，亭亭玉立，气质动人，在机场接机口处一站，很是显眼，引起很多从接机口出来的旅客驻足观望。她没去理会路人的目光，翘首盯着出口处络绎不绝的人流。

    沈菁一眼就看到青春靓丽的边小琪，一边挥手，一边快速朝她走去。边小琪也看到了沈菁，使劲朝她挥手。

    沈菁身穿白色高领羊绒衫，腿上穿卡其色直筒裤，足蹬半高跟黑色小皮鞋，外裹一件长款藏青色翻领羊绒大衣。她长发盘起，红唇烈焰，高贵大气，尽显一位霸道总裁的气场。

    走到近前，两个人先不说话，张开双臂，紧紧拥抱，良久才分开。一旁关注边小琪的以为她是在等候一位帅哥，没想到她是在迎候很有明星范的沈菁。两位美女并肩而立，成了机场接机口外一道亮丽的风景，竟然有人偷拍她们姐俩。

    边小琪把鲜红的大束玫瑰花送给沈菁，笑道：“菁姐姐，鲜花配美女。欢迎来京。”

    “小琪妹妹，花漂亮，你人更漂亮。半年不见，你有点瘦了。是为秦科消得人疏瘦吗？”沈菁一边嗅着玫瑰花香，一边打趣道。

    “菁姐，你也瘦了。你是为谁消得人疏瘦呢？”边小琪也打趣道。

    “小琪，我是被工作累瘦的。被你推上马，下不来了。我那悠闲自由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想想就后悔。”沈菁故意说道。

    “菁姐，不对。你刚才一出来，我看到了霸道总裁的气场。这完全是春风得意的女强人范儿，骗不了我。”边小琪笑着说道。

    俩人到达郑雨桐事先给沈菁预定的皇冠假日酒店时，天也黑了下来。

    登记入住一个豪华大套间，沈菁说道：“小琪，在北京这几天，我要和你一块住，咱们姐俩好好叙叙旧。”

    “菁姐，你就是不让我住，我也要跟你一起住。你看，我把我的行李箱也拉来了。你可能对北京冬天的寒冷没有体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羽绒服。”说着，边小琪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西州现在还是温暖如春，北京的气温已经低于零度。我只准备了羊绒衫，这下我不用怕冷了。小琪，你想得真周到。”说着，沈菁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件跟她身上一模一样的羊绒衫，笑道：“我觉得这款羊绒衫不错，就买了两件。咱俩一人一件。”

    边小琪马上试穿，照着镜子，笑道：“菁姐，你的眼光很好，大小合适，款式我也喜欢。谢谢你。”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沈菁笑道。

    “菁姐，你先洗漱一下，然后，我带你去吃不一样的川菜。”边小琪说道。

    （四）

    边小琪领着沈菁，开车来到叶秋兰家。下车后，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大纸袋子，又拿出两瓶红酒，带着沈菁上楼。

    “小琪，这好像不是饭店。这是哪里？”沈菁问道。

    “菁姐，等进了门，你就知道了。这里的川菜比饭店的好吃多了。”边小琪笑道。

    叶秋兰给她俩开门，笑容满面地说道：“欢迎小琪妹妹，这位是？”

    边小琪介绍道：“菁姐，这是叶秋兰。秋兰姐，这是我最好的闺蜜沈菁。她今天刚从西州来到北京。”

    叶秋兰立即笑着对沈菁说道：“欢迎沈菁妹妹。外面冷，快进屋。”

    沈菁也笑着说道：“秋兰姐，我是沈菁。打扰你了。”

    沈菁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边阿姨好。”

    边小琪笑着说道：“我忘了介绍你这个小不点了。菁姐，这是秋兰姐的女儿惠惠。惠惠，这是你沈菁阿姨。”

    沈菁蹲下来，摸着惠惠的头，笑着说道：“惠惠小朋友，我是沈菁。见到你很高兴。”

    惠惠仰着小脸，笑着说道：“沈阿姨，你真漂亮。”

    “你这个小不点，嘴真甜。来，这是阿姨给你的礼物。秋兰姐，这是给你的。”边小琪把两个纸袋子递给叶秋兰。

    叶秋兰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琪妹妹，又让你破费了。来，赶紧坐。咱们马上开饭。”

    今天上午，边小琪跟叶秋兰说沈菁要来北京，让她做几个拿手的川菜，来招待沈菁。她和沈菁进门时，六个菜已经做好了。

    叶秋兰把一个小家收拾得整洁利落，惠惠浑身上下也很干净，沈菁觉得她是一个勤劳又爱干净的女人。在品尝了川菜后，她又知道叶秋兰是一个能干的巧手女人。她不禁好奇起来，笑着说道：“秋兰姐，小琪所言不假，你做的川菜比我在西州吃过的好太多。”

    边小琪把带来的红酒给三个人倒上，笑着说道：“来，为秋兰姐有这样的好手艺，为沈菁同学有这样的好口福，我们一起喝一杯。”

    这时，惠惠穿着边小琪给她买的新羽绒服，从卧室里走出来，说道：“边阿姨，羽绒服又好看又暖和，我好喜欢。”然后，她又开始流畅地背诵英语。沈菁听了，立即称赞道：“惠惠的发音很标准，说得很流利。”

    叶秋兰高兴地说道：“沈菁妹妹，这都是小琪妹妹的功劳。她给惠惠买了vCd机，惠惠天天跟着光盘里的老师学。她可愿意学了。”

    “秋兰姐，惠惠的身体怎么样了？”边小琪问道。

    “惠惠的身体基本上康复了。我觉得她也长高了。”叶秋兰高兴地说道。

    “秋兰姐，等过了年，惠惠就可以去上学了。我已经帮她找好了学校。”边小琪说道。

    叶秋兰又被感动得流泪了：“小琪妹妹，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来报答你。”

    沈菁在一旁看着、听着，觉得边小琪和叶秋兰母女之间，一定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