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沈隽意研墨提笔，一时间脑海里是思绪万千。本文搜：当看书 免费阅读
这个题目，刚好切中他曾经跟老师共同论述过的天下局势。
笔下的文字如泉水般流淌而出，既对历代忧国忧民志士的敬仰，又对当今时局的独到意见，写到动情处，沈隽意不由想起老师对他的期待与支持。
但好在，他也很会注意分寸。
他已然从上官鸿嘴里得知了当今圣上的性情，故而会更注意如何去避开对方的禁区。
第二场考试结束后，是短暂的休息与用餐时间。
午餐由官府统一提供，简单却也干净可口。
这也是京都的大方之处。
沈隽意三人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一边吃饭交流一边考试。
“我感觉第二场比第一场更简单一些。”郁齐光咬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尤其是讲‘匹夫有责’这个命题，简直就是我的拿手好戏！”
史霜客喝了一口茶水，神色平静：“郁兄，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后面还有好几场，尤其是策论，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治国之道。”
沈隽意默默地聆听他们的谈话，偶尔会聊上两句，但更多的时候，他就显得沉默很多。
他心里装的杂事很多，既担心宁老太太，又挂念此刻姜映梨的情况……
正思索间，忽见不远处凌降曜正与几位考生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优雅风范。
他的周围已聚集了学子，不少在向他讨教或请求指点。
沈隽意不经意间与他眼神相遇，凌降曜微微点头，就当打过招呼。
沈隽意没有多看，而是很快转开视线。
每场对考生才学与耐力的严格考验，但沈隽意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专注与紧张，将所学尽数发挥。
最后一场考试的钟声在三日后的下午响起，庆祝持续多日的脑力角逐终于画上句号。
考生们纷纷举笔，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长舒一口气，也有人神情凝重，显然对自己的表现甚不满意。
走出考棚，落霞如血，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明媚的晚霞迎面洒下，温暖而明亮。
沈隽意不由得眯了眯眼，感受着这久违的光明与自由。
郁齐光和史霜客很快找到了他，三人相视一笑。
“终于结束了！”郁齐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写满了释然，“这几天可真是煎熬啊！哎！”
史霜客点点头：“是啊，总算是考完了。比起磨人的等待，考试反倒是轻松的部分。接下来直到放榜，才是真正的煎熬。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其他考生们也三三两两地走出贡院，脸上写满了解脱与期待。
经过几日的艰苦奋战，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终于落下帷幕，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三人正说着，贡院门前突然一阵骚动。
一队身着藏青色家仆服饰的侍卫整齐列队而来，为首的马车装饰华丽却不显张扬，车辕上悬挂的徽记赫然是平阳公府的家徽。
＂是平阳公府的人。＂史霜客低声道，＂看来是来接凌降曜的。＂
沈隽意目光微动，只见凌降曜从贡院大门从容走出，一袭月白色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出尘。
他环顾四周，看到自家马车后，脸上浮现出得体的微笑。
谁知就在侍卫刚要开口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马蹄声和肃穆的呼喝声。
“平阳公驾到！”
街道两旁的行人迅速避让，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亲卫开道，后面跟着两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是平阳公凌崖枫和他的三弟凌崖迟。
凌降曜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显然父亲会前来袭来。
他快步上前，朝平阳公和凌崖迟深一揖：“父亲，三叔，你们怎么来了？”
平阳公面带着和蔼的笑容，从此刻下来，拍了拍凌降曜的肩膀：“今天是你人生中的大事，为父自然要优先来接你。”
凌崖迟也笑着下马，上前拍了拍凌降曜的肩膀：“怎么样，贤侄，考得如何？”
凌降曜恭敬地回答：“侄儿已尽心尽力，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静候佳音。”
“尽力就好。”平阳公满意地点点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最骄傲的儿子。”
凌降曜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多谢父亲。”
凌崖迟环顾目光，目光忽然出现，不远处的沈隽意三人身上。
他眼前一亮，神色间闪过一瞬，快步走了过去：“阿隽！”
沈隽意见凌崖迟向自己走来，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行礼：“凌三爷。”
平阳公和凌降曜也崖声望来，看到沈隽意时，凌降曜的脸色顿时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平阳公的面露好奇，跟着弟弟走了过来。
凌崖迟热情地拍了拍沉隽意的肩膀，眼中激发着异样的亲切与热忱：“考得如何？我之前说过，以你的才学，这次科考必定能名列前茅。”
沈隽意对凌崖迟钝的热情还是有些不习惯，只淡然一笑：“还算顺利，竭尽而为罢了。”
“阿隽一定能高中。”凌崖迟信心满满地说，并转向他的兄长，“大哥，这位是沈隽意。他们是郁齐光和史霜客，也是阿隽的同窗。”
凌崖迟介绍时，眼中流露出的热切与期待，那显然远超一般朋友之间的情谊，也是在极力让自己的兄长对眼前这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平阳公刚要随意地点头，却在看到沈隽意的面容那一刻，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极大的震撼。
那一张脸，那双眼睛，那股子英气……简直就是年轻时的谢危岑的翻版！
“这……”平阳公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位是……”
凌降曜见父亲反应异常，心中的不安更甚。
他急忙上前，站在父亲身边，目光在沈隽意和平阳公之间游移。
凌崖迟对兄长会有这样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故作平常地继续介绍道：“大哥，阿隽文采斐然，此次科考一定能取得好成绩。我们相识于柳城，一见如故，我对他颇为欣赏。”
他言语间对沈隽意推崇备至。
平阳公依然震惊于沈隽意的样貌，声音有些不稳定：“沈……沈隽意公子家中在何处……”
沈隽意神色平静，淡然道：“在下沈隽意，柳城人氏。”
“柳城？”平阳公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带着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令尊是？”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而凝重。
凌降曜紧张地看着凌崖迟，迟缓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眼中却隐含警惕。
沈隽意平静地回答：“家父不过是一介草民，早年已经亡故。”
平阳公闻言，眼中的光芒似乎暗淡了几分，但很快又追问道：“令堂呢？”
沈隽意的表情很平静：“家母在家乡。”
平阳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驻留在沈隽意的脸上，深深道：“沈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参加会试，实属难得的才子。不知师从何人？”
沈隽意微微一笑：“柳城上官鸿。”
平阳公仔细打量着沈隽意，眼神中专注，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亲近感：“上官大人乃是大儒，难怪教导得沈公子这般气度不凡，举止得体。”
凌崖迟在旁急切地补充道：“大哥，阿隽不仅学识渊博，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你若有闲暇，可邀阿隽到府中一叙，定能相谈甚欢。”
他语气中的热切几乎掩饰不住，仿佛极力想促进兄长与沈隽意的深入交流。
平阳公察觉到弟弟异常的热情，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还是连连点头：“好，好！如果沈公子不嫌弃，改日定到寒舍一叙。
沈隽意随意地拱手：“多谢平阳公厚爱，若有机会，在下定当登门。”
凌降曜站在一旁，神色愈发紧张。
他知道，沈隽意就是平阳公夫人当年抛弃的亲生骨，而自己乃是假冒的“假世子”。
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平阳公突然认出沈隽意的真实身份。
更让他不安的是，凌崖迟对沈隽意的热心。
就在气氛逐渐和谐之际，街道顶端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侍女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步至，正是平阳公夫人。
平阳公夫人一见到凌降曜，脸上立刻绽放出慈爱的笑容：“降曜，考试结束了？为娘特地来接你。”
她走上前，亲昵地握住了凌降曜的手，满脸都是担忧：“可曾累着？考得如何？”
凌降心里勉强一笑，更加紧张：“娘亲，托您的福，儿子考得还算顺利。”
就在此时，平阳公夫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沈隽意，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凌降曜的衣袖，身体轻微颤抖。
“这……”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颠倒过来的，“这位是……”
凌崖迟见状，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期待，也有些许不忍。
他深知这次偶遇可能会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
平阳公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夫人：“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平阳公夫人勉强稳定住情绪，目光却一直驻留在沈隽意身边，那眼神中带着惊恐，目光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凌降曜看到如此母亲的反应，心里的不安更甚。他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小声道：“母亲，我们该回府了。”
平阳公夫人这才如梦初醒，勉强一掠微笑：“是啊，该回府了。降曜考完一定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凌崖迟若闻思地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嫂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转向沉隽意，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的诚恳恳求：“阿隽，我为家兄家嫂的失礼表示歉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到府上一叙。必不叫你空手而归格局。”
他这番言辞之坚强，几乎带着一丝倔强，完全不顾嫂子惊恐的眼神和侄子紧张的神情。
平阳公见弟弟如此热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头附和：“确实如此，沉公子既是悬崖迟的好友，日后必定常来府上走动。”
沉隽意模仿截图：“凌三爷、平阳公太客气了，在下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谢。”
平阳公却突然又叫住了他：“沉公子……等等！”
沉隽意停下脚步，疑惑地构成：“平阳公何还有事？”
平阳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想法，最终却只是问道：“沉公子是第一次来京都参加科考吗？”
沈隽意点头：“是的。”
“若……若这次科考顺利，沉公子可打算在京中长住？”平阳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沉隽意略一沉思，回道：“一切尚未可知，但在下确实有留在京中的打算。”
听到这个回答，平阳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郑重地点头道：“好啊，若沉公子日后在京里有任何不便，尽可找到本公。”
凌崖迟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瞥满意的微笑，眼中什至闪过一掠胜利的光芒。他瞥了一眼嫂子，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着一瞥的表情，也有一丝隐隐的责备。
沉隽意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厚待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平阳公厚爱。”
目送沉隽意三人渐行渐远，平阳公一家三口加上凌崖迟站在原地，各怀心事。平阳公夫人紧紧抓着凌降曜的手臂，神色忧虑；凌降曜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平阳公若有所思，目光依然停留在沈隽意远去的方向；凌崖迟神色复杂，眼中有所期待，也有淡淡没。
终于，平阳公率先打破沉默：“回府吧。”
一行人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一时安静得可怕，只有碾压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