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好。”沈隽意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面无异色。
姜映梨笑了笑,跟着沈隽意一道儿坐下,“是,多谢大哥了。”
谢老太君和谢夫人见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笑意更浓了。
看来沈隽意是真的想通了,愿意把他们当家人看待了。
想到此,谢老太君甚是开心,亲自为沈隽意布菜:“这是府中大厨最擅长做的松鼠桂鱼,这道蜜汁方子,也就咱们府中做出来最是正宗,你且尝尝看。”
沈隽意其实并不爱吃酸甜口的,但看谢老太君这副模样,他也没抗拒,持筷尝了一口,“不错。”
谢老太君更满意了,谢夫人也不住地给姜映梨布菜:“阿梨,多吃点,你这身子骨瞧着单薄,可得多补补。”
姜映梨尴尬地笑了笑,只能不住道谢:“……谢谢哈!”
若是知道她前头那副模样,恐怕谢夫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但她也感受到了谢家人的关心,心中亦是暖融融的。
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这顿饭也算是吃得宾客尽欢的。
沈隽意似乎也是被这浓浓的亲情所感染,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举止也渐渐自然起来。
席散后,谢老太君单独将沈隽意留下:“隽儿,祖母有话对你说。”
两人来到后堂,谢老太君命人上茶,然后神情严肃地说道:“隽儿,东宫太后派刺客行刺映梨,此事非同小可。老身已派人查探,东宫太后那边确实动了杀心。”
沈隽意紧锁眉头,自然是不会把事情怪到姜映梨头上,而是道:“祖母,此事因我而起,若连累了府中上下……”
谢老太君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傻孩子,说什么连累?你们是我镇国公府的人,谁敢动你们一根汗毛,就是与整个镇国公府为敌!”
她语气稍缓,又道:“老身已派人去禀告了皇上,说明东宫太后派刺客行刺救治西宫太后的姜映梨一事。皇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已下令彻查。”
沈隽意惊讶地抬头:“皇上知道了?”
谢老太君点头:“自然。阿梨那丫头救了西宫太后,皇上心存感激。东宫太后此举,无异于大逆不道。”
沈隽意心中稍安:“如此说来,东宫太后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正是。”谢老太君颔首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身已加派人手,日夜巡逻府中,确保万无一失。”
沈隽意感激地道:“多谢祖母。”
谢老太君慈爱地看着孙子,忽然话锋一转:“隽儿,过去的事,祖母不想多提。我也知晓,你心中有愤恨,有怨恼,但你母亲……她亦是有所苦衷。有时候身处的位置不同,考虑亦是不同的……”
见沈隽意神色不变,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但她的所作所为,我们亦是不认同的。”
沈隽意抿了抿唇,淡淡道,“我没有怨恨过她。我亦是有母亲的,且母亲待我极好。”
闻言,谢老太君就明白,沈隽意这是没把平阳公夫人当成亲生母亲,心中颇为感慨,嘴上却道:“那就好。如今祖母年事已高,余日无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重回家族,继续振兴镇国公府。”
沈隽意微讶,抬头望来,“祖母的意思是……”
“镇国公府需要你。”谢老太君诚恳地说,“你聪慧过人,品性端正,府中上下,无不期盼你能认祖归宗,从此咱们一家也是和和美美的。”
若是换成从前,沈隽意可能是一口否决,但如今三番五次地请求镇国公府庇护,他自是也不能一口回绝。
“……请容我考虑一下。”
谢老太君也没想着逼迫他,点了点头,慈祥地笑了笑,“好,祖母不急,你且慢慢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祖母都尊重。”
就此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房匆匆来报:“老太君,宫中来人了!”
谢老太君面色一变,神情顿时变得威严:“来者何人?”
“是——来人自称是翊坤宫的青莲女官!”
谢老太君冷哼一声:“且带她前往前厅稍坐歇息,老身即刻就去。”
沈隽意眉头紧锁:“祖母,东宫来人,恐怕来者不善。
”
谢老太君淡定地笑了笑:“无妨,她不敢在镇国公府放肆。”
说着,她看向沈隽意,“你且先回飞霜阁,切勿露面,待我应付了这东宫的人再说。”
沈隽意点头应允。
前厅内,青莲规规矩矩地站着,见谢老太君进来,连忙行礼:“青莲见过谢老夫人。我家太后娘娘有请帖一封,特来相邀。”
谢老太君接过请帖,淡淡一笑:“劳烦青莲女官了,不知东宫太后娘娘何事相邀?”
青莲垂眸回答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前些日子在宫中见到了姜大夫,听闻她医术高明,特邀她明日入宫看诊。”
谢老太君面带恭敬的微笑:“太后娘娘可还安康?只是,说来也不巧,姜大夫病倒了,恐怕是不能出门为太后娘娘看诊了,还是请太医更为稳妥。”
她温和道:“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青莲闻言,微微皱眉,“哦?不知姜大夫是何病?前几日在宫中看她气色尚好,怎会突然不适?”
谢老太君轻轻一笑,不冷不热地道:“青莲女官竟是不知吗?”
青莲一噎,不卑不亢,“……老太君此言何意?”
谢老太君叹了口气:“昨儿个夜里,有刺客闯入他们院子里杀人,姜大夫哪里受贵哦这样的惊吓,昨儿个就失了魂,加上夜深露重,又染了风寒。”
“昨儿个他们匆匆来我们谢府,我请了大夫来给她看诊,怕是接下来得静养几日了。”
青莲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有刺客?我竟是不知此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作恶?”
谢老太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啊。不过,老身已经禀报给皇上,想必京兆尹和绣衣使出面,定然能查个水落石出。”
“青莲女官也不必担心,待得姜大夫痊愈,老身定亲自护送她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青莲脸色大变,见谢老太君态度坚决,也不好强求,只得暂时回宫。
待她离去,谢老太君立刻召集府中亲信,吩咐加强防卫,密切关注东宫动向。
东宫太后得知姜映梨住在镇国公府,且谢老太君拒绝了她的邀请,勃然大怒。
“好个谢老太君!竟敢与本宫为难!”东宫太后愤怒地将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青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那谢老太君明显已经知道了姜映梨遇刺之事,还故意点明已经将此事告知给皇上,分明是在警告娘娘呢!”
东宫太后冷冷一笑:“本宫何惧她这老妖婆的警告?不过,镇国公府根基深厚,暂时不宜与之正面冲突。”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去宣布侍卫,本宫有令!”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的侍卫统领走入殿中,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太后娘娘。”
东宫太后缓缓道:“你即刻带人前往西宫,说本宫关心妹妹病情,特意派你前去护卫。”
侍卫统领会意地点头:“末将明白。”
东宫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险:“西宫那贱人不是要复诊吗?本宫便送她上路!”
……
晨光微熹,徐琴在院中散步,她怀中是睡着熟睡的雨澜。
自从回到徐府,她刀口已经好转许多,每日清晨都会这样散步,一来加重活动筋骨,二来躲避韩慕生。
“夫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琴身形一僵,很快调整了表情,转向自己的丈夫。
韩慕生一袭藏青色长衫,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清浅温柔的微笑,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膳。
“夫人气色比昨天又好了一些。”韩慕生上前一步,眼神温柔地落在徐琴怀中的婴儿身上,“雨澜睡得可好?”
“很好。”徐琴下意识地把孩子抱紧了一些,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韩慕生似乎没有察觉妻子的异样,仍笑道:“我让厨房熬了鲫鱼汤,加了一些益母草和当归,对产后调养大有好处。夫人快趁热喝吧。”
徐琴看着眼前的汤碗,心中警铃大作。
她记得清楚,上次韩慕生也是这样,面带微笑递来一碗“补品”,她喝下后难产了。
“多谢相公挂念,只是我刚吃过早饭,现在已经饱
了,这碗汤还是放着晚点再喝吧。”徐琴婉拒道。
韩慕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表面依然和煦如春风:“既如此,那我命人放在房间中,待夫人想喝时再热一热。”
“那就有劳相公了。”徐琴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夫人且慢。”韩慕生突然叫住了她,“雨澜已三日未让我抱过了,夫人好歹叫我也亲近亲近孩子啊。”
徐琴心率加快,勉强维持着镇定:“女儿年幼,经不得舟车劳顿,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待她好一些了,自然会让相公抱抱。”
“是吗?我怎么看雨澜气色红润,哪有不像?”韩慕生说着,伸手欲碰雨澜的小脸。
徐琴本能地后退一步,韩慕生的手停在了半空。
彼此眼神交汇,空气瞬间凝固。
“夫人这是何意?”韩慕生眼神渐冷。
“相公莫怪,只是雨澜刚睡着,我怕吵醒她。”徐琴勉强解释道。
“哦?是吗?”韩慕生冷笑一声,“夫人自回娘家,处处防我如防贼,莫非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徐琴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惊惧:“相公言重了,我哪有防备相公?只是初为人母,自然对孩子多一些心思。”
正僵持间,徐老爷子拄着拐杖从远处走来,精神矍铄,眼神如炬:“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父亲。”韩慕生立刻换上一副孝顺的样子,快步上前搀扶岳父,“你身体子不好,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老头子我又不是废人,用得着处处要人扶着吗?”徐老爷子不悦地哼了一声,甩开韩慕生的手,径直走向女儿,慈爱地望着外孙女,“雨澜睡得真香。”
“父亲安。”徐琴上前问安,眼中流露出求助的神色。
徐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不安,轻咳一声:“琴儿,老夫今天想和外孙女亲近,不如你抱她去我院中坐坐?”
徐琴松了口气:“父亲说得是,我正要去呢。”
韩慕生面色微变,一旁便阻拦,只得拱手道:“那老爷和夫人慢走,我去看看账目。”
“去吧去吧。”徐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目送韩慕生走远后,才低声对女儿道,“这女婿越看越不是个东西!那日你说的事,为父已派人暗查了。”
徐琴心头一紧:“父亲查到了什么?”
“进屋说。”徐老爷子压低声音。
二人进了徐老爷子的书房,青儿端上茶水后被遣退,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徐琴父女和熟睡的雨澜。
“韩慕生的底细,先前我已经是查得八九不离十。”徐老爷子神色凝重,“他确实是出身自京郊雷县,家中只是普通的农户,正经寒门出身。”
“我也叫人仔细调查过,他从不曾娶妻,就是花楼都不曾逛过,在家乡的名声亦是极好的。”
“若不是你与我说这些,我竟是丝毫都没察觉出他的狼子野心,狠毒心肠。”
说到此,徐老爷子也是颇为感慨的。
徐琴垂眉,眼眶微微一红,小声道,“莫说是爹您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曾料到身边躺着的竟是这样的人。”
“但前头,我却确确实实是难产,险些丢了性命。若非是那姜女医出手相助……”
徐老爷子见女儿伤心,也是手足无措,他忙问道:“那姜女医的话可靠否?”
徐琴愣了愣,“您是怀疑……”
徐老爷子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怀疑那姜女医,实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了。再者,这韩慕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般久,按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