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看着自己的腿,点头道:
“你放开治吧!腿不恢复只能误事!耽误的时间争取后面再赶回来,那就辛苦你了!”
苏桐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觉得秦熠从刚刚到现在,态度好像……有些变化。
她以为是他累了,赶紧道:
“熠哥,我帮你针灸,灸完你可以休息一小时,然后还要接着泡药泉,借助药泉的水帮你逼出寒气。”
“好!”秦熠的回答简洁又温顺。
他看起来面色平静,殊不知,他在心里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批判和克制自己。
刚刚泡温泉的那一个小时,他认真地反省了自己这一路来的心路历程。
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一名指挥官的准许范围,这是在执行任务,而自己,却似乎真的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且深深地陷了进去。
在鸦嘴岩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以为他能保持这样的理智,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这才短短几日,在他没有察觉之时,他的情绪一次次起伏波动,因她开心而开心,因她担忧而担忧,心也总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会若有所失,会骤然欢喜,会浮现一些不该有的画面,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这已经明显超出了战友或者是朋友的界限。
这是非常不理智不成熟的行为,也是……对苏桐同志的不尊重。
在情况没有更糟糕之前,他要及时管理好自己的感情,理智地对待任务,正确地对待自己的角色。
不管是任务中的自己,还是任务之外的自己,都不该滋生不该有的心思。
他必须做到。
是的。
苏桐把药丸按量给秦熠服下,给他腿上施针时,发现他的小腿上多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黑点,呈喷溅状。
苏桐觉得奇怪,“熠哥!昨天给你针灸时,并没有这些。”
秦熠低头看看,道:“这是在栈道上时炸药炸的,我跳得及时,只溅到了一点,昨天不显眼,今天开始结痂,便变黑了。”
苏桐却怔住了,有什么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
秦熠见她若有所思,并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突然转身抓住秦熠的手,神情有些莫名的道:“熠哥!我想到了!”
秦熠这次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手。
苏桐的手白皙纤细,抓住自己的时候,和自己麦色的皮肤形成了反差,却又出奇的和谐。
相处地越久,他俩的肢体接触越多,不光是他,连苏桐都似乎都已习惯了。
不知不觉的,他们……好像有过多次肢体接触了。
比如握手,比如背或者……拥抱。
秦熠兀自思绪发散,苏桐却已经很自然地放开他的手,激动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熠哥!我好像知道阿峰是谁了!”
“什么?”秦熠也有些意外。
“熠哥!你的判断是对的!他见过我!他是孟胡子!吴家富的老大,匪首孟胡子!”
秦熠听完有些惊讶。
苏桐顿了顿,又问道:“熠哥!你知道孟胡子的全名是什么吗?他的名字带峰字吗?”
秦熠道:“县局的案子我没有参与,但程刚在那里待了段时间,他应该知道。阿峰……也不一定是真名,你先说说你的判断?”
“在云山村时,我往火盆里扔了三个爆竹,当时炸得炭火四溅,孟胡子第一时间逃走了。那一次,他留着长长的头发和大半张脸的络腮胡子,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在鸦嘴岩,我第一次见到阿峰时,就觉得他对我有敌意,当时我以为那是正常的对陌生人的敌意,没做多想,现在想想,他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我。”
“我当时就注意到,阿峰比一般人白,如果他是为了逃避追捕,剪短了头发和剃了遮住大半张脸的胡子,那么他的肤色比一般男人白,便不奇怪了。”
苏桐低头看了看秦熠腿上的黑点,接着道:
“后来给他针灸时,他的手背上便有些这样的黑点,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到你的腿,我才明白,他的手背也是被炸伤的!是那天他想去火盆里捞爆竹时炸伤的!”
“当时还有一件让我觉得不太正常的事,就是他说话声音总是很小,和春枝说话几乎是窃窃私语,后来在地坑,他始终声音含糊而虚弱,我还想过,摔伤了不至于说话都没力气吧!现在懂了,他是在防备,我认不出他的脸,但我听过他的声音,他怕我认出他的声音!”
秦熠思索片刻,道:
“如果阿峰就是孟胡子,有些事就解释得通了。身为匪首,他有缜密的思维和洞察人心的本事就不足为怪了,他会利用并抛弃春枝也符合他的人设。”
“但是,问题是……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苏桐也沉默了。
她除了和孟胡子在土屋里对峙过一阵子,并未有其它交集。
孟胡子大费周章烧祠堂,又骗她下坑,却又没有关掉她的手电毁掉她写的提示,明显就是对她的生或死都不在意,最后只拿走了她的腰包,图什么?
秦熠见苏桐一脸纠结,安慰她道:
“没事!能推断出他是孟胡子,已经是很大进展了。慢慢来,总能知道原因。”
“嗯!”苏桐点头。
“熠哥!我先给你扎针。”
她拿起手中的银针,一针一针扎到秦熠腿上。
这一次扎的穴位,比昨日要多出许多来,有这硫磺药泉做辅助,配上外公独创的针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产生奇效。
停针的时候,苏桐在脑海时里仔细回忆着和阿峰见面后的每一处细节。
只是,她很快便顿住了。
看着秦熠腿上的针,然后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盯着那个蓝底白色碎花布的针包,盯了很久。
秦熠轻轻地道:“苏桐,你想起什么了?”
苏桐把目光移向秦熠,“我好像……知道他要什么了!”
苏桐取下腕间的针包,小心地递到秦熠面前。
那个针包是普通的棉布,唯一特别的,是上面缝了一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