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听到宋瑾轩那冷然的语气,和那股隐隐的威压,眼神里不可避免地多了些疑惑。
他的这个二儿子,自幼体弱多病,小时候更是烧坏脑子,成了个傻子。
对这个儿子,他虽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是失望。可今日宋瑾轩的表现,却完全不像从前那副呆傻模样。
这不正常。
“瑾轩……”靖王语气里带着试探,“你这话……讲得倒是清晰得很。”
宋瑾轩坐在轮椅上,神色不动,嘴角却轻轻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会儿才察觉出不对么?
他看向靖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嘲弄的意思。
当年他之所以会落得那般下场,靖王也脱不了干系。
“父王,您是不是觉得,儿臣如今这模样,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他的语气平静地回道。
这时候苏芷嫣已经察觉不对,眼睛瞪大的看着宋瑾轩。
靖王眯了眯眼。
再一细看宋瑾轩的神态举止,他心头的疑惑越发深重。
往日的宋瑾轩,行事散漫,言语含混,甚至连与人对话时都显得迟钝,可此刻的他,清醒得不得了。
“瑾轩,你到底怎么回事?”他再次问道。
宋瑾轩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垂落的袖口。
他抬眼,目光静静地扫过人群,直到落在苏芷嫣身上时,才多了一丝柔和。
“父王,儿臣此次受伤,倒真是因祸得福。”
他语调轻缓,“昨日九死一生,儿臣醒来便觉得清明了许多。”
满堂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赵若芊捂着肚子,哭声一顿,眼里掠过一丝慌乱。
老太妃更是脸色瞬间僵住。
宋瑾轩这傻子……
当年那一场计谋,分明是万无一失的,怎么会……
宋瑾轩变正常,那之前她借着缘由,肆意打压针对苏芷嫣的事情,岂不是成了他报复的理由?
虽然每次她都拿不到什么好处,但也确确实实是欺负苏芷嫣的夫君不能担事。
她想了一下,随即强作镇定,“瑾轩,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你能好起来,本宫总算放心了!”
老太妃一脸的慈祥,说得好像宋瑾轩就是她心疼的宝贝孙子一般。
宋知行的脸色也变了。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嵌进掌心。
当年那药是他亲自下的,亲眼看着宋瑾轩发了高烧,变得痴痴傻傻。
若非如此,他这个大哥的位置,哪会坐得这般稳当?
可现在……宋瑾轩竟然恢复了?
不,不可能!这只是个巧合!
宋知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拂了拂袖子,“瑾轩,身子刚好些便别乱折腾。
“你既然清醒了,便更该知道大是大非。芊儿的孩子没了,你们夫妻二人总要给靖王府一个交代!”
“无耻!”苏芷嫣看着宋知行,怒骂一声。
当年要不是因为他,宋瑾轩又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宋瑾轩眼底的冷意愈发浓烈。他并未理会宋知行,反而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老太妃握住他手的那只手上。
“太妃,”他将手猛地抽开,“您当年对孙儿的关怀,孙儿可从未敢忘。”
听到这话,老太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宋瑾轩分明是话中有话,所说的关怀也是另有所指。
她的手微微一颤,不自然地轻咳几声,“你……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只要你能好,怎么样都行。”
“是吗?”宋瑾轩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的话,“孙儿定当铭记于心。”
面对宋瑾轩这样咄咄逼人,老太妃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手心也开始发凉。
靖王察觉到气氛不对,眉头狠狠皱起,“瑾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王不必多疑,”宋瑾轩将目光收回,“儿臣只是想告诉您,从今往后,儿臣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嫣儿。”
苏芷嫣站在一旁,早已看愣了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瑾轩,清醒、强势,甚至带着一股凌厉的锋芒。
她有些不安——这一切,是他早有准备,还是一时冲动?
他们从未商量过,他居然就这样当众摊牌了。
她刚想开口,却被宋瑾轩一个眼神制止,“交给我。”
苏芷嫣心头微颤,竟鬼使神差地闭了嘴。
赵若芊见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宋瑾轩吸引,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连忙又捂着肚子嚎啕大哭。
“父王,您不能不管啊!都是苏芷嫣,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显得可怜至极。
宋瑾轩恢复了又如何,当下苏芷嫣害了她的孩子,任谁来也百口莫辩。
靖王看向苏芷嫣,“芷嫣,此事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老太妃见状,立刻附和,“是啊,赵姨娘肚子里的,可是靖王府的长孙。芷嫣,你再如何任性,也不能如此歹毒!”
苏芷嫣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辩解,却听宋瑾轩冷笑一声。
“交代?既然赵姨娘一口咬定是我夫人害了她,那就查清楚好了。”
他扫了一眼瑟缩在一旁的护卫,“刚才父王不是下令彻查么?还不快去!”
护卫畏畏缩缩地看了靖王一眼,靖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时间慢慢过去,屋内众人都沉着气。
苏芷嫣就站在宋瑾轩身旁,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宋瑾轩笑着握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没什么。”苏芷嫣白了他一眼。
她现在并不担心别的,就怕宋瑾轩身上的伤口,又出现什么问题。
这个家伙,商量都不商量一声,等回去了给好好教训教训!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护卫带着人回到屋前。
为首的人进了屋,随即拱手禀报,“王爷,我们查了,并没有人动什么手脚。”
没有人动手脚,那就还是因为苏芷嫣那脚惹的祸。
“苏芷嫣,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赵若芊怒气冲冲地指着。
现在她脸上的悲伤淡了许多,反而更像是个胜利者的姿态。
“看来父王的人也有些懈怠,”宋瑾轩突然幽声开口。
靖王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宋瑾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这突然清醒的儿子,变得更加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