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骨难画 作品

第282章 一盘菜

而一向精准的预感这次也没有例外,并且几乎是卡在李正义前脚走,那个预想中的人后脚就来了。

只是来的这个的身份项骜没想到,因为他是苏柏石。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做了个面对面,桌子腿是被固定于地板不可移动,然后两只脚除了脚镣还多加了两道锁在上面,手上的手铐则通过一个环和桌面相连,只能贴在上面一点都抬不起来,

“我和水欢分手了,怎么样?很开心吧?但不知道有一天她搞清楚我是无辜的,而你找的私人侦探查出的信息全是伪造的,那她会怎么看你?”

“我有信心让欢欢永远都不知道我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比如我安排她出去散心了,那正好是你的强奸案开庭审理的时候。

知道吗?上次云南一别,这段时间来我做了很多努力和改变,为的就是把你打倒,而我现在做到了。”

“懂了,我用了一年多白手起家做成了四家企业,而你用了一年多学会怎么用下三滥的手段,果然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猪的还大。”

“不管是下还是上,能有效就是好的。但你一定不知道的是,如果只凭我,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把你扳倒,我们在策划的时候知道那个强奸案以你的能量,只要你不坐以待毙,是早晚能翻身的,所以它的作用就是让欢欢离开你,而这个目的达到了,不过不想让你们走到一起的可不止是我,我甚至在里面都不是主力。

另外,你最大的靠山‘大爹’现在也一点都指望不上,如果你尝试联系过他肯定发现他出了远门找不到人,那是因为他上头的人换届下去了,新上来的想培植自己的代理人,准备拿他开刀,所以这个常石江湖一哥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境况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最后,也是我此行要做的,诺——只要你在上面签字画押,针对你的所有指控都会被撤销,你也将恢复自由身,虽然你届时会除了这个以外一无所有,但我觉着花这笔钱买下未来几十年的自由还是很划算的。”

当“花钱买自由”这个字眼儿钻进耳朵里时,项骜自知关于这事得猜想全部得到了证实。

看清对面推过来的文件内容,于预料的一般无二——自己名下的公司、酒厂、武校、海鲜运输线与经销点,全部无偿转让出去,而受益人那一栏上写的名字让他的脑仁儿在看清的一刻几乎要炸裂。

因为那三个字是:水俊谱。

之前犹如雾里看花的线索经此一下全部自动串联起来,项骜双拳攥的咔咔作响,但同时又有一种无力感,那是将最诚挚的努力付出后遭到背叛甚至是从一开始就以猎物的角色登场的悲凉。

这种悲凉让双拳随后又缓缓松开,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这几秒钟里流失了个干净。

在拿起笔将名字写上去前,他道:

“我没猜错的话,水俊谱从未想过同意我和自己女儿交往,而一切伪装的目的,都是等时机成熟后把我按住,然后抢走我的财产,是不是这样?”

“基本没错,水叔叔正在为升职做最后努力,他这个年龄如果不能冲过这一关,那可能就得在这个位子上干到退休了,所以必须再努把力。

但努力是不是需要成本?上下打点是不是要真金白银?正愁上哪儿找到这笔钱时你出现了。

说起来当真可悲,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这些成绩打动了水叔叔,让他认可你了吧?

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盘菜而已,懂了吗?”

“‘坦途’的经营规模不小但也不大,海鲜运输起步不久立足未稳,武校在收入上和另外三个比最多算个添头,唯独‘昆仑’酒场的油水最大,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我就要让它上市了,你们摘桃子的技术什么时候能分给做正事百分之一,世道怕是也不会这么令人不齿了。”

“你是个人才,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酒场作为重中之重是志在必得的,你把文件签了一切都好说,不然的话你要在监狱里待到地老天荒。”

项骜没接话,而是问:

“那水欢呢?你们真的准备瞒她一辈子?”

“坦率的讲,欢欢对强奸案的认知是这样的,但对这件事并非如此。”

“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答案,那大概和我接下来想说的是一致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苏柏石拿出手机找出了一段录音放了起来。

前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水俊谱在和另一个没听过的声音聊着关于自己中招的事,话里话外极尽嘲讽,比如后者道:

“水副,你说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聪明过人也是心智不成熟,居然相信爱情;他对您的态度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说白了还是亏吃的太少,做事也太过理想化;和咱们这些老姜斗,到底是太嫩了。”

“嗯,项骜如果愿意当个帮忙办事的绝对是个人才,只要别有非分之想那该给他的一点也不会少了,最多让他在关键时候出去背个锅;毕竟一个穷学生出身,父母都是工薪族,借着这个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人生最好几年享受够了荣华富贵哪怕最后落个弃车保帅的下场,也完全对得起他了。

我呢,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但这小子居然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两个人谈恋爱谈了快三年了,我要强行去拆散费力不讨好,不如养肥了再杀,一点不糟践。”水俊谱道。

“我听说您第一次和他见面,他还他大谈特谈了不少事,下到市井风气大到国家政策都有,您当时还能忍住了做出赞许的态度,要换了我我绝对做不来,我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不像您,心有惊雷而面如静湖,是天生做大事的材料。”

那边闻言一笑,道:

“你呀,又拍马屁。项骜谈的那些事,用你刚才的话说就是‘理想化’!

讲什么升级产业,创造更多的财富和就业岗位才是根本,不能只靠房地产拉动经济,那样是透支老百姓的钱袋子,早晚会竭泽而渔让社会陷入低欲望时代导致发展失速。

又提到出台措施补贴、扶持本地制药企业,将高端进口药尽可能的国产化把价格打下来,好让重大疾病的治疗成本大大降低云云。

旁的我都还好,唯独这两条是最让我生气的;我分管的就是住房和医疗,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岂不是在教我做事?暗讽我不精为官之道?

况且他一个高中生懂个屁,以为多看了几本书便能到处指点江山了?

如果房子都是白菜价,高端药随便谁谁都能吃得起,那税收哪里来?压力哪里来?没有压力又哪儿来的动力?人都是有惰性的,不甩着鞭子在背后赶着点都给你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那什么样的鞭子抽的最疼?当然是和钱挂钩的,为了能住的好点,为了能在快死的时候多活两年,他们就得拼命的干,他们拼命了我们便好过,反过来他们舒服了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

管理的本质是管人,不是管事,搞不清楚这个,便别想在官场混出样子。”

“对对对,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知灼见,我得拿本子记下来,以后每天当做枕边书、案头卷,日日不戳的学习,一定能大有进步。”

“啧,行了,你这马屁拍的已经有点过了。”

录音进行到这里,有个明显的停顿,然后水俊谱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是这样说的:

“欢欢回来了?快叫方叔叔。”

“叔叔。”一个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女声道,这个音色对于手机前的男生,实在是太熟悉了。

“小石头给你提了没有?项骜不仅牵扯到强奸案,在经营方面也大有问题,能发展这么快的原因就在这里,挣得全是不干净的钱。

然后那些公司、厂子过不了多久都依法没收充公的;我看你这么恨他,有了信儿马上说一声,好让你出出气。”

“爸,你不用给我提这个,那些东西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如果能充公也算是对他犯罪的一种补偿吧,只是想到以前我花过其中一部分,我会觉着自己也不干净,我想洗澡把自己洗到褪掉一层皮才好。”

录音至此结束,苏柏石将手机收好后道:

“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个,因为那个拍马屁的家伙是我家这边的。

另外,你介不介意就刚才的话题,咱俩从男人的角度继续聊聊?”

项骜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双眸更是如两池万年无漪的死潭,而说出的回复也是一样的口气:

“你是不是想问,我知不知道水欢为何几年来对我爱的那么深,在这一刻却转变的如此剧烈,变成了鄙夷?”

“对,我想聊的就是这个。”

“我自有我的答案,但我没兴趣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