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杜真君应,遂有落羽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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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猎动里面,老者凝望着年轻人。
一个淡漠中夹带疑惑,一个只有平静不变始终。
是的,杜恩就真的只是借泪河之力推动修为而已,其他的事情,他一个都没有去做!
是因为无法做到吗?
不是的,因为虽然三途空梦早已空空,但到底是佛祖留痕,哪怕只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丝丝一缕缕,还是能够压破自己的意志,自己这个凡人的意志!
落羽至尊无比清楚,落羽道人显得困惑。
略有沉默,对于对面的疑惑不解,杜恩很普通地回答起来:“情况其实挺简单的,我不可能为了解一个围就跳进另一个围里,还是那种完全看不出由头深浅的情况,再者说,证觉已超脱,不涉人间实,我要是随便跑出你设下的圈子,被你给当场打死了怎么办?等到死后归幽冥,才去听佛祖念经吗?”
他的用词显得有些轻快随意,指出的也是一种正常逻辑思维。
仙界突然的封门抽梯,至今仍然让他心存疑虑,连带着对那另类成仙,证得侧面的佛祖产生了怀疑,又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底细详实,故而才会选择敬而远之。
以及,虽然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去打破至尊设下的桎梏,但只是打破而已,根本无法实质地解决问题,依旧是至尊活着他也活着,然后只会面临对方因此变得不可预测,同样无法阻挡的各种判定作为。
与其如此,不如不要。
如此两种考虑,都是十分凡人的思维,相当理智的判断……
“满口胡言。”
落羽至尊收回了目光,话声语气变得幽幽渺渺:“堂堂圣皇朱君,到头来考量却是这般庸俗平凡,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就连至究尊者都只是凡人,我这后进晚辈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如此,不去做是因为不需要,其实根本毫无影响啊。”
他这时候其实已经看出来了,杜恩并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
那圆锁三世姑且不提,至少孽债的恶意流渗没有影响到他。
就像他从南末领悟到的那个神通,从没有发生过孽变一样!
既然无根无因,自然无末无果。
“……”
杜恩对此显得有些沉默,但是那平静的表情又像是在说,这些情况被你给看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完全没有蕴含一点惊慌错愕。
至尊这时也没有在意,完全解开疑惑的他,只默默抬头看着,又是在低头俯瞰。
“大道之上的大道,总括三千之坦途,此为,修仙!我等五人,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基点,最终不约而同地走上同一条路,看似齐头并行,其实行走各异,可却无一例外,都是真正的人间至究,我们,都已看到那扇门在远方已可见。”
幽幽说着,在对着杜恩这么阐述。
名为修仙的大道,直指一切法门的根本。
成仙!
如此,便能越过登仙梯,直接看到仙界天门,直接去到那上界之门前面!
唯有这样,才能有推开的基础,才能够在无灾无劫的现在,再度证长生!
可,这位道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如此的阐述,又有什么独特的用意?
事实上,没有什么独特的不同对待。
因为对于真君们,这位至尊总是会抱有一定的期许,因为说到底,他的底色与孟长清是很类似的一种情况。
不过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其实还是有的。
所以,他专门对杜恩如此阐释自己的道。
这是,想让我也走上这条路,吗?
又或者是相反的情况?
杜恩这时也露出了一丝疑惑色彩,继而又回归到平静之中。
“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必要去动那三世的锁扣。”
“……”
“因为许许多多,甚至于一切的答案,都在那个尽头等着,不是吗?”
“善!”
由于这样的回答,如此的态度,这般的见解,落羽至尊终于是得逞如偿,于是他略微挺直自己的背脊,在道声之中,已将那上下前后的交错截开,引来那二位同格者的惊讶。
“唯行道时,不愿再慢一步。”
“吾终究先行,亦必将如愿。”
齐头并进之势,至此瓦解崩溃。
这一进,不成仙,便陨落!
仙门争霸的人间游戏,到这里实质陷入滞停,本来陈兵列阵的伏东暮苍,还有南北两端的兵锋纠缠,纷纷随这意志而在崩解。
四位至尊,没有去阻止。
“落羽小道,落羽老道,落羽道人,道上行人,你会是什么结果呢……可恶的伏东,若不是你碍手碍脚,有那三途空界来作为‘器’,本该是我先走一步的!”
“竟然在这时候走出去了吗?也对,也是,的确停得太久,真的等得不耐烦了……嗯?朽林在做什么?”
刚刚还在激斗的二者感慨着,有些介意,想要阻止,但很快又各有其他瞩目,选择暂时挪开这份介意。
总而言之,并不是现在其他至尊都选择暂时作为观看者,想着看看落羽的道能否走通,也不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争执突然就变得不争不斗了,只不过是局势的发展变得诡谲起来,至尊们发现积累潜藏的变数,好像显得有一些太多太突兀。
譬如杜恩突然引动的佛祖留痕,这属于全然没有预料,完全脱离他们一切考量的事情,甚至于在那之前,在这之后,凡世的所有人等,都在迅速淡忘这个事情。
他们,至尊们也只记得一个表象。
杜恩引泪河倒灌,献祭众生悲怆,从而获得助力突破。
并且进一步在会面里面,达成落羽至尊的意图标准,于是这位道人才会选择率先走出那一步……
“不对……”
“有什么,忘了?”
“为何突然难有默契……”
“罢了,便如此吧。”
念头空空,心里空空,求不得便抓不住。
至尊们一下子就不在意不揪着,目光再度聚焦在彼此的身上,只是心里萦萦绕绕着什么,以至于面对现在这种情况,让自己已经看出一些东西的落羽先行着,去探探仙界那边的反应,反倒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不要忽略,不能忽略,仙界只是把门封了,把梯子抽回,并不是破灭,并不是消亡。
所以,争先恐后时是争先恐后,等到真有人先了,却只会有无比的理智审慎。
而且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
“朽林,你到底在干什么?”
止境至尊凝视着许久,竟没有看出什么来,于是弹指微动,还想纠缠不休的不移真君当场道躯破碎,飞着撞裹落羽大军,回到他的北地之中。
这个过程里没有杀死任何一人,显出这至尊的心境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在南方的两处来回转动,似乎因为不求空梦,反而额外留残更多空痕,于是陷入一种思忖里面。
又像是,单纯只是想拿杜恩这个挺好用的后辈,去探探他那个邻居的底细?
杜恩对此若有所感,瞥了一眼北边,并没有太过在意。
落羽至尊这时已经悄然离开,他便不需要逗留在这里,转身看向南方之南,继而迈步走过去。
这边的战斗其实早就停下。
“朽语,我们怎么办?”
恪瞻真君看着杜恩的走近,只像是看到一座丰碑压来,顿感一种难言的窒息之感,可谓是压力十足。
本来朽语真君就只能拖着诚如真君,要是再加上一个杜恩,一个已经不再是真人,同样是真君的杜恩,他们这边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
虽然恪瞻真君并不怕死,但是死得没有意义,却是简单逻辑都能判定为白死的情况,而且现在好像是该停战了的样子,可他们头顶的那位却是缄默无声,不,是其的声音,现在还没有开口。
“退吧。”
朽语真君终于开口说道:“撤回去,把这边的一切都还给他,毕竟,他才是这一战的‘胜利者’啊。”
朽林的话语在流露着,明显暗藏额外的深意,只是难有人可以解明透彻。
恪瞻真君有些不愿,毕竟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夺下这土地,结果到头来是无用功……他不由叹息着,默默地下达命令。
这支成功侵占夺土的大军,便在情绪复杂里面,可谓是望风而逃,十分匆忙仓促地撤回朽林仙门,并在第一时间就巩固大阵,显出一副紧张莫名的姿态,生怕杜恩反攻倒算,直接杀上门去。
很正常的一种反应,毕竟杜恩真人时就能力扛真君,现在成就真君之位,自然不同凡响,堪比甚至于超过绝顶之姿,以初期修为跟老牌强者隐尊战斗,都不被认为是不切实际的!
朽林仙门撤退的过程里面,诚如真君始终只是在旁观,并没有去阻止他们。
他早就转身向北,落在城墙上面,远远看着正在走近的杜恩,不由露出恍然释然之色,在杜恩抵达身前时开口:“我说你怎么显得顽固不化,原来是有佛祖留痕啊,难怪却光星界那时的情况,会存在着一种我无法明透的错差。”
从墨矩锁之事上可以看出,这位谋算布局的隐形尊者其实对却光星界早就盯得很紧,而理论上的主掌者悔情真君根本无法防住拦住什么。
“真君现在还记得吗?”
“哈哈,要说记不记得,那肯定是不记得的,可如果只是明透答案,在有心准备之下,却是可以明透的。”
“真是老样子不变。”
“你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诚如真君又摆出那副钓鱼的姿态,哪怕杜恩这条鱼已经越来越大,所以同时,他又不由露出一种审视:“为什么不解决身上的其他问题呢?”
问出了师尊也问过的问题,该说是师徒一脉相承吗?
杜恩这时候反过来询问:“真君你介意在意的是哪一方面呢?”
“……罢了,最起码,这样一来,师尊选择的路就能完全确定,如此说起来,我是应该多谢你的配合。”
“你们能不能在这时候别再打什么哑谜,说些我能够简单听得明白的行不行,呕!”突然插入的声音有气无力,末了还忍不住大口呕血不止。
“你也不要再逞强,老老实实躺着!”
又有女声响起,然后才是时空破穿,一条缀满纸花的纸船行驶而出,里面躺着的,正是泡在自己呕出道血的孟长清。
他现在看着真是老惨了,道躯几乎碎得一干二净,是此前伏东至尊踩着踏板暴起插手的余波,把他给震成这样子的。
不过就算如此,在镌芷真君摆脱暴躁的饕餮真君,跑去驰援救治的现在,也还是如此强撑着不昏迷。
不把各种事情搞得清楚明白,他根本就睡不下去!
“说了你也会忘,就像上次一样。”
杜恩平静直接的话语显得很扎心,孟长清直翻白眼,差点当场昏厥。
倒是诚如真君像看出现在还是钓不上来鱼,于是主动地打窝:“世上修仙路,本来只有一门,就是主干的仙门,直到上古道祖隐世之际,才从中分化出魔门,希望另类成仙,也正是魔的出现,导致佛这一反面的迅速现世。”
“在那魔门掌执的星界土地,行者救苦拔难,最终证觉,真如仙上,让修仙者们这才知道,除了正常的仙之外,还有那佛的侧面,同样能够归位于仙界。”
“至此,佛门也登上修史舞台,不过有意思的是,佛祖其实并没有传下什么佛法,所谓的佛法全是追道者借其言说,呵呵。”
说到最后,真君轻笑,其中意味……杜恩不在意,孟长清懒得去琢磨。
反正诚如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说谜语故弄玄虚。
杜恩只是注意到其中一点:“这么说来,佛祖的证觉还要早于五仙飞升?”
“这个并不是很清楚,当初的种种已经难以追寻,毕竟佛祖没有留下什么实法,只有佛门在上古昌盛,那种种因果业报纠缠着,现在我们想要捋清已经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个人是认为要早于五仙飞升。”
面对这种述说,杜恩只是平静点头,显得不置可否。
而孟长清终于是理解到位。
“简单地说,杜恩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取得佛祖在人世的留痕,用这个狠狠反击了那帮老不死的,顺带把那两个不要脸的真君们也给干掉?”
十分简单明快的总结。
虽然与事实的差距挺大。
至尊合围施压的局现在的确是裂开了,但相应的,因为杜恩居然会选择响应落羽至尊,导致他口中老不死们里面最老不死的家伙率先踏出那一步。
诚如真君的眼神顿时变得莫名起来。
因为一旦把这个说清楚,眼前这两个说不定会再度出现理念冲突,而且这一次,杜恩已经追平修为,还是开创诸多记录的活生生丰碑,恐怕一言不合之下,原地就能自成一派,有一堆拥趸簇拥追随。
何况他主掌南地,赢得战争,本就已经彻底收归人心……是啊,收归人心,没有人会记得在星空里浴血的孟长清,南地南宇的人们只会记得杜恩这个胜利者,是人心已然全束于一体!
你果然是察觉到了个中真意!
也在同时,如我想的那样……
“破局这个倒是有的,不过并没有用它来杀人,事实上也不可能杀得了人,本质上泪河会汇流,就是想着让我帮着净化掉,所以,暮苍那边的三位一体跟一群死人,是被他们的至尊吃掉了,那本就是他们被设置的存在意义,至于穷奇真君,只要偷袭到位,轻取赢他也很正常。”
杜恩干脆地指出孟长清总结的错误点。
跟一个重伤者还如此斤斤计较,真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镌芷真君很想要说什么,但到头来没有插口其中,只是默默催力一荡,把正激动起来的孟长清给当场弄晕了。
好好养伤吧你!
至于他的激动,其实是听着这话,终于反应过来,杜恩这厮竟然也已经合体了,他之前花了好几十年的打磨啊,你怎么只用一天就搞定了?
到底谁才是绝顶之姿……
“现在你也可以说是真绝顶了,那么在接下来,如果你想要摆脱师尊的种种安排,就去修炼羽化经吧。”
诚如真君顿了顿,轻笑着开口:“不是我给小师弟简化到他能够轻装上阵,迅速成就的那种,而是最纯粹原始的羽化经,去直接参悟中祖的落羽,或者说,升羽,升仙之羽。”
如此说罢,他就离开了。
针对自己师尊的种种布局,到了现在也可以逐一启动,在接下来可没有丝毫闲空再去多做其他。
“我会去看那升仙者的羽化,但,是在我把自己的路走完之时。”
杜恩心里默默这么说着。
而镌芷真君此刻则是很纠结。
等孟长清醒过来,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情况?
诚如真君看起来,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此的一个情况。
“镌芷真君是吧。”
“是,是我。”
镌芷真君下意识应着,又感觉不对劲,于是瞬间扭转语气。
“你们那边的那位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现在你还留在这里恐怕并不合适,孟决议就留下来给我看着就行。”
“可以……等等!”
镌芷真君突然间一改口风,变得无比的严肃庄重:“我刚刚得到传讯,朽语,至尊的声音,他对我说,希望你们在之后能过来本门拜访拜访。”
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位,然后是产生浓浓的疑窦。
拜访邀请!
在仙门争霸的现在,这可是件稀奇事,更不要说是在眼下的关节眼,虽然战争被按停,但却是更加波涛狂涌的时代浪尖点。
结果,朽林至尊居然会邀请杜恩过去,邀请这个落羽至尊落笔的关键过去!
且不提其他,他能不能过去都……
“我知道了,会在之后过去拜访的。”
杜恩完全没有一点顾忌考虑。
也对。
毕竟是他。
在炼虚期时就敢硬扛至尊的意志,到了现在合体期,没理由突然就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
唉,相形见惭,后生可畏啊!
镌芷真君做不到这么平静,所以留下早就准备好的治伤种种之后,便火速回归朽林仙门,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落羽的南地,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恭喜啊,突破到合体期了,比我预料的还要更快许多。”
一个真君刚离开,另一个真君就过来。
本门的逐鼎真君出现在杜恩的面前。
“逐鼎真君你专门在这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我们彼此都是合体期,不用再总是真君真君地叫,毕竟你也知道,真君说是君,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至尊的意志大潮之下,也只能无力地随波而流。”
“所以说,真君现在是想跟我以道友相称?”
杜恩的反问隐隐显得不客气。
虽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自然是这样。”
逐鼎真君很是顺杆子爬,但也明白需要拿出干货诚意,于是停顿了一下,主动开口道:“之前没能防范好暮苍的侵攻,的确是我这边失责的缘故,但这个事情说来,也是被抓住空隙所致。”
“哦?”
“那时候的我,因为此前我们的小纠纷,其实并不在本门之中,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如果杜道友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仔细说给你听听。”
“那就还请逐鼎道友好好说说。”
三言两语之间,称呼变化明显。
紧接着杜恩就听到对方那时离去的见闻,不由陷入沉思里面。
“没想到会是这样。”
“的确让人想不到。”
“那这么看来,之前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倒是不需要发起决议去弹劾什么。”
“……”
逐鼎真君有些沉默,因为弹劾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也没想到杜恩居然想要这么干,看起来不是说假话,他不清楚这相当于堂下何官,竟敢状告本官吗?
又或者说,他难道还能得到真正的“皇帝”,那久不临玉座者的肯定?
还是说,其实单纯只是想要给现在分心乏力的诚如师兄增添负担?
一下子变得看不透了啊!
尤其是此前的那场战斗,至今还完全搞不懂,甚至于总忍不住想要去忽略细节上的怪异点,变得只记得结果,以及关注结果之后,那师尊的先行……
带着意味难明的心绪,逐鼎真君很快告辞离开。
这下子落羽南地就真的空旷无比,只留下血里泡着昏迷的孟长清,以及矗立在这片竟然还能保持完好的故土之上,默默思索着什么的杜恩。
和柔的风吹过。
带起种种往事。
杜真君回头看。
抬手重塑南地。
(本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