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房官署。
秀才递来一杯热茶,笑着说道:
“老大,经此一事,你在锦衣卫衙门的威望更高了。”
贾环伏案翻阅卷宗。
攫取威望正是目的之一!
一切都为夺权做准备!
“老大,二皇子姜岐绝对不是鹧鸪天。”秀才落座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卑职算是看透他,若非投胎投得好,以此人的心性定力,恐将一事无成。”
“白莲教教主常年佩戴面具,想来性情极度谨慎,绝对不会和这种狂妄放荡之人结为同盟!”
贾环颔首,吩咐道:
“二皇子肯定会狗急跳墙,叮嘱双鞭铁掌他们,这几天上差散衙多带些人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直接逃窜。”
“卑职知晓!”秀才抱拳领命。
……
下午,荣国府。
贾宝玉神采焕发,头戴紫金冠,踏着四方步走到院前,抑扬顿挫道:
“披着一身紫皮真是得意忘形,有人大祸临头了!!”
说完肆意大笑,毫不收敛,满腔激昂的情绪怎么压得住啊!
卑贱的庶出在家里羞辱嫡子,让这卑鄙小人狂得没边,现在好了,众目睽睽之下逮着皇帝嫡子一顿侮辱,让二皇子殿下恨欲落泪。
堂堂嫡皇子丢尽脸面,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肯定会雷霆报复!
那厮的下场会非常凄惨!
“哈哈哈哈哈哈,昨夜真是喝了迷魂汤,你一个臣子怎么敢侮辱皇子?”
“我也算以身入局了!”
正是自己一次次被侮辱欺凌,那厮才会愈加膨胀张狂,管你是天王老子,也要踩在头顶作威作福。
贾宝玉笑意盎然,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轻盈,如同踏着七彩祥云。
院子里众姝不置一词,忧心忡忡,特别是林黛玉,眉眼染上愁绪。
那可是天潢贵胄,听呆霸王提起,二皇子很受当今圣上的宠爱,环哥儿恐怕会身陷险境。
那边厢,贾宝玉晃悠着走进母亲院子。
王夫人笑靥如花,仿佛又年轻了几岁,她穿戴得珠光宝气,笑吟吟道:
“皇帝豢养的恶犬,反过头咬他亲儿子,真是畜生发癫了!”
“宝玉,咱们就看好戏,此仇不报,二皇子殿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脊骨都要断掉!”
贾宝玉重重点头,这厮向天家卑躬屈膝,到头来还得天家才能打死这条恶犬!
“母亲大人,儿子去一趟东府,继续打探消息。”
他闲庭信步地离开院子。
刚走到仪门,数十个执锐甲兵拎着赖大冲了过来。
“你们?”贾宝玉一脸疑惑。
为首的晋王府长史声色俱厉道:
“昨夜王府失窃,侍女暴毙而亡,目击者声称行凶者是贾家族人!”
“先拘他,押送刑部大牢审讯!”
贾宝玉如遭雷击,面色极度苍白。
嘭!
一下子被摁倒在地,头上的紫金冠都被踢走。
他恐惧至极,拼命挣扎道:
“冤枉,冤枉呐!”
王府长史表情冷漠,目光冰冷至极。
冤枉?
晚了!
整座神京城,都在议论皇子殿下遭受的屈辱,再不狠狠报复贾家,苍生黎庶都忘了殿下是天之子,身体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脉!
“我……我是无辜的,请朝廷明察!”贾宝玉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流泪,身体都在颤抖。
王府长史冷笑。
昨晚之后,贾姓就不无辜了!
他取出名单,寒声道:
“拘捕贾赦!”
王夫人冲出院子,脸颊满是震怖之色,声嘶力竭道:
“放开宝玉,谁让你们抓人?”
王府长史平静道:
“只是调查,你吼什么,排除嫌疑后,自会放人。”
皇子府失窃,刑部不该管么?刑部没资格缉捕调查么?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姓贾的恶犬就是这一套说辞!!
看到宝玉被死死按住,王夫人急得眼圈通红,她根本不知道谁在栽赃宝玉,只能大叱道:
“尔等睁开眼睛,我兄长是九门提督王子腾!”
王府长史目光无情,大手一挥:
“继续抓人!”
殿下的生父还是大乾帝王,姓贾的恶犬不是照样肆无忌惮地凌辱么?
半个时辰后,在贾家两府一片恐慌绝望之中,二十多个男丁被兵士扣押,包括贾赦、贾珍、贾蓉、贾宝玉、贾蔷,贾琮,以及贾府旁支。
贾兰在江南李家,接受外祖父李守中的学业教导;贾琏自打过年祭祖回府,又跑去南疆做生意,这两人暂时逃过一劫。
而刑部官吏已经前往工部衙门,准备缉捕贾政。
宁荣街上,贾宝玉哭成了泪人,贾珍贾蓉也是颤抖不止。
与此同时。
皇城工部衙门。
数位官吏率领士兵踏入员外郎官署。
为首官员摊开一张公函,沉声道:
“贾员外郎,立刻前往刑部接受调查。”
贾政如坠冰窟,浑身透着寒意,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调查什么?”他脸庞苍白。
为首官员缄默,加重语调道:
“这是命令!”
贾政看到公函,起身配合。
可一瞬间,他想到自己儿子是锦衣卫镇抚使!
他立刻坐下,死死攥住案角,厉喝道:
“我若有罪,让锦衣卫调查,我要进诏狱。”
“我要进诏狱!!”
声音传遍整座工部衙门。
刑部官员表情僵住,眼神示意抓人:
“这是刑部的调查公函!”
贾政拼命挣扎,声嘶力竭道:
“侦办案子,锦衣卫更权威,我清清白白,何惧诏狱?”
“工部同僚,我贾存周坦荡无私,甘愿接受锦衣卫的酷刑拷打!”
走廊上,工部诸葛尚书沉思片刻,疾步走到衙署,不忘回头喊道:
“让锦衣卫派人前来工部。”
左侍郎闻弦知意,这是要告诉麒麟房了。
诸葛尚书义正辞严道:
“不知员外郎所犯何罪,既然他愿意接受锦衣卫调查,依老夫看,还是先等锦衣卫协同刑部商讨。”
“尔等执意抓人,老夫就要手持尚书令,让皇城金吾卫维持秩序了。”
刑部官吏们脸色铁青。
诸葛尚书面色如常。
他之所以愿意帮忙,并非同僚情谊,而是卖贾镇抚使一个面子。
况且这也不坏规矩,侦办案子调查官员这方面,锦衣卫本身更具权威。
贾政眼底闪过感激之色,他猜测应该是二皇子要报复,一旦进了刑部大牢,肯定要被狠狠折磨。
他慢慢消除紧张的情绪,拍案而起道:
“再说一遍,我贾存周光明磊落,甘愿去诏狱走一遭!朝廷司法规矩里,锦衣卫大过刑部!”
为首官员神色难堪至极,可诸葛尚书搬出皇城金吾卫,他还真不敢强行拘人。
气氛僵持了半个时辰。
一道紫蟒身影带着两个银白色飞鱼服踏入员外郎衙署。
“记住他们的脸庞,直接调查!”来者冷言。
“遵命!”双鞭重重颔首,扫视一张张脸庞。
刑部官吏们脸庞紧绷,惶惶不安。
贾环踱步到案前,随便找一张宣纸,唰唰唰撰写几行字,接着戳上自己的官印。
他拍在桌上,语调森然:
“喏,这是公函,此人交由锦衣卫审问!”
“带走!”
双鞭看向贾政,笑着道:
“贾大人,请。”
贾政整理衣襟,昂首斜睨了刑部官吏一眼,停步又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衙署。
幸亏最致命的时刻,自己还算有几分理智,懂得执法含权高低,及时喊出让锦衣卫介入。
回到麒麟房官署。
贾环摆手道:
“父亲,你在隔壁衙署待着,除了皇帝圣旨,谁也不能拘你。”
贾政依言照办。
半盏茶后。
“老大!”秀才快步禀报,急声道:
“二皇子殿下称王府失窃,侍女暴毙,嫌疑人是贾家族人,王府长史及刑部已经抓了贾家男丁,悉数关押刑部大牢。”
贾环扯了扯嘴角,寒声道:
“这二皇子真是急头白脸,道行低得不能再低,若玩点权谋手段,我还敬佩他是个人物,没想到如此不堪!”
“老大,强闯刑部大牢么?”秀才语气焦急道。
虽说强闯刑部牢狱,肯定会被二皇子大做文章扣帽子,但贾家男丁已经进了大牢,只能走这一步。
岂料。
贾环波澜不惊道:
“抓就抓了吧。”
……
夜晚。
刑部牢狱,灯火通明。
贾宝玉双手扣住铁栅栏,痛苦哀嚎道:
“青天大老爷,冤枉呐!昨夜我在府里,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贾赦贾珍等人瘫坐在破烂草席,早已喊得喉咙嘶哑,各个眼眶通红。
砰砰砰!
贾宝玉使劲踹着铁栅栏,满脸都是绝望,一屁股坐在地上,哽咽道:
“我还没享福,我还没有蟾宫折桂,我还没有为官作宰,我还没有亲眼看着那厮千刀万剐,我不能死啊。”
“舅舅大人,救命啊……”
天牢审讯室里。
九个武林高手站在黑袍身影后面。
正是二皇子姜岐!
“皇子插手刑部,本王知道自己逾越规矩了,本王知道此举会受到朝野非议乃至诘难,本王知道!”
二皇子说话时神色阴沉,近乎是咬牙切齿:
“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万般屈辱折磨得本王肝肠寸断!”
“你记住,姓贾的一定会率领锦衣卫强闯大牢,只要麒麟房的杂种踏入大牢……”
话音戛然而止。
啪!
二皇子将匕首拍在桌上,死死盯着一个瘦削护卫:
“往肩膀这里,重重捅本王一刀,姓贾的悖逆作乱,其授意麾下走狗残害社稷皇嫡子,本王要让他锒铛入狱!本王要让他身败名裂!本王要让他被天下唾沫给淹死!”
只要锦衣卫闯进刑部大牢,这个计谋就成了。
自己再向母后诉苦,父皇必定勃然大怒。
“卑职谨记!”瘦削亲信接过匕首。
“那个贾政呢?”二皇子看向长史。
后者满脸愤怒道:
“被锦衣卫捷足先登了。”
二皇子眼神阴郁,冷言道:
“听着,给他们上刑,先打个半死!一切罪责,本王承担!”
“遵命!”审讯室外传来异口同声。
六个护卫换上狱卒皂衣,王府长史亲自率队。
来到监牢。
“冤枉,我是冤枉啊!”
贾宝玉嘶声大喊,贾蓉贾珍贾赦面露哀求之色。
长史眸光怨毒,字字顿顿道:
“你贾家贾环不是嚣张跋扈么?当众都敢侮辱皇子殿下,怎么着,以为他在大乾只手遮天?”
贾宝玉头晕目眩,大脸盘陡然狰狞,又恐惧又暴怒,癫狂般大吼道:
“我跟贾环这畜生不共戴天!你们抓错人了!我恨不得贾环早下阴曹地府啊!”
贾珍贾蓉更是目眦尽裂,无穷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手掌敲得墙壁咚咚作响,贾蓉更是指着自己那几颗缺失的门牙,歇斯底里道:
“大人明察啊,明察啊,贾环是一头六亲不认的孽畜,一巴掌就能打碎我几颗牙齿,我巴不得他受苦受难,我虽然姓贾,可我从来不认他的荣耀!”
“因他而遭殃,倾尽长江黄河之水,也不及我心中的委屈!”
接二连三的嘶吼在监牢响彻。
长史面带冷笑: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身体流淌相同的血脉,跟着贾环作威作福,出了祸事想靠着辱骂脱身?既无耻又懦弱!”
贾宝玉哭成泪人,哀声求饶道:
“我名义上是他的兄长,可我恨他入骨,日夜诅咒他死无葬身之地,皇子殿下受辱,我也很愤怒同情。”
长史没了耐心,直指贾宝玉:
“闭嘴!北凉之事,荣国府嫡子贾宝玉承贾环之恩荫袭爵的奏疏传得沸沸扬扬,我都有所耳闻,数你跟贾环关系最亲近!”
“来人,把他抓过去上刑!还有这俩姓贾的畜生叫得最欢,一并带上刑具!”
说着指着贾珍贾蓉。
父子天旋地转,不停翕动嘴唇,恨不得将贾环这头孽畜碎尸万段!
三人被强行拖走!
不久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贾宝玉直接失禁,脸盘都是泪水,极尽毕生所学辱骂贾环,却被打得昏厥了过去,浑身鲜血淋漓,疼痛和绝望让他心如死灰,往脑袋灌水都醒不过来。
至于贾珍贾蓉,同样遍体鳞伤,特别是贾珍瘦弱,左脚踝都被一棍子敲断,偏偏还不昏厥,只顾着痛苦求饶,越喊越是大力殴打。
砰!
另一边木板之上的贾蓉,也被硬生生挑断筋骨,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继续带犯人,继续打!”长史语调森然。
一个时辰,行刑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而远处的审讯室里,二皇子来回踱步,眼神越来越阴沉。
以那杂种睚眦必报、狂妄自大的性格,自家族人被抓进刑部大牢,绝对绝对会率领锦衣卫捞人。
可直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
“这时候懦弱了?不可能!”二皇子气得眼角狰狞,他不惜僭越行事精心布置阴谋,那杂种为何无动于衷?
死了一个乐师,这杂种都嚣张到端掉教坊司,亲人被抓,竟然视若无睹!
难道有奸细?
二皇子冷冷环顾一众亲信,内心愈加焦急。
直至深夜,牢狱外安静无声。
“杂种,为何不来!!”二皇子等得彻底失态,审讯室里一片狼藉,墙壁都被砸出裂缝。
而在刑部大牢之外,王子腾率领几百个亲信,火急火燎冲了过来。
九门提督气得满脸铁青,手臂都隐隐颤抖,殿下愚蠢到顶点!
若宝玉死在牢狱,他绝对要报复殿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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