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墨无穷
“你放屁！”上清真人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此刻，他浑身上下一片赤红，那颜色恰似汩汩涌出的鲜血，又仿若熊熊燃烧、势不可挡的火焰，淋漓尽致地宣泄着他内心的滔天怒意。
“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既定的？别开玩笑了！今日，我定要让你知道，你大错特错！”上清真人周身气息疯狂攀升，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势不可挡。
他口中缓缓吐出一缕红色轻烟，与此同时，右拳再度聚力，如蓄势待发的炮弹，紧紧瞄准苏语的方向，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再度轰出致命一击。
白茗见状，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虽说他与上清真人修为相当，皆为金丹期九转的强者，但面对诡异莫测的情道法术，他的应对手段着实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先前苏语在生死边缘徘徊，自己以一道气道大师级法术将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般巧合的时机，已然让他对棋圣的话深信不疑。
此刻，他倒不太担忧苏语会被上清真人当场击杀。
金玉泛和江春水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深知这种级别的战斗远非他们所能企及。
认清形势后，二人毫不犹豫，如丧家之犬般朝着宝匣峰的方向夺命狂奔。
苏语眼睁睁看着那威力惊人的横拳裹挟着劲风呼啸而来，心中暗叫不妙，他咬着牙，心中清楚，这一击避无可避。
绝境之中，他只能再度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那虚无缥缈却又仿佛冥冥中有所指引的“苍天”。
“死吧！”上清真人大声咆哮，声浪滚滚，震得周遭空气都为之颤抖。
他右拳全力轰出，拳风四溢，一道汹涌的红色怒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苏语迅猛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苏语身前陡然凭空出现一道厚实得超乎想象的土墙。
这土墙宛如一座巍峨的小山，散发着浓郁醇厚的土道气息。毫无疑问，这必然又是一道大师级的土道法术。
这道土墙所含有的威能，将上清真人拳风中的九成情道法术的威力全部吸收，剩余一成的威力也大多被分散，只对苏语产生丁点影响。
上清真人见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竟又被莫名破坏，心中积攒的怒火瞬间冲破理智的防线，再也无法压制。
他怒目圆睁，望向天际，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恶，可恶，可恶啊！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
话音刚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天空缓缓飘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南峻岭柳家寨的大当家，柳淘。
上清真人看清来者面容，眼中杀意更盛。
他脚下轻点红色浮云，如同一道红色闪电般，一个箭步朝着柳淘疾冲而去。
柳淘自知绝非上清真人的对手，却也毫无惧色，呵呵一笑，施展出土道飞行法术，与上清真人在空中展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激烈拉锯战。
白茗见苏语再度惊险躲过上清真人的致命一击，心中愈发笃定棋圣所言非虚。
看着上清真人气急败坏、几近癫狂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劝道：“你别再白费力气了，你也看到了，无论你如何想方设法要取苏语性命，外界总会无端冒出变数，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这就是命！上清，即便你是世间最强者，也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这就是命！”
上清真人听到这四个字，如遭雷击，眼神瞬间一阵恍惚，就连心脏也仿佛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他浑身如火焰般炽热的红色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转化为极度深邃的紫色。
上清真人近乎绝望地嘶吼道：“你懂什么？若这就是命，那瑶儿便不该命丧黄泉。只要我能成为仙人，定能救回我的瑶儿！”
念及此处，修行情道一生的上清真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记忆深处，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这并非上清真人多愁善感、矫情做作，实乃修行情道的特性使然。
修行情道者平日里常被情丝缠绕，深陷情感纠葛之中，如此方能加速情道修行的进程。
时光回溯至三十五年前，昆仑宗内。
彼时，昆仑宗刚刚圆满结束仙缘会，广纳天下英才，上清便是其中一员。
上清自幼便被上一任昆仑宗掌门慧眼识珠，发现其卓越天赋，从此掌门对他悉心教导、重点培养。
师徒二人在昆仑峰上潜心修行，寒来暑往，直至上清成功突破，踏入炼气期。
上清突破炼气期之时，年仅十四岁。
在当时的九州大地，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绝对堪称人中翘楚、天之骄子。
一日，昆仑宗掌门将上清唤至屋内，神情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墨无穷，如今你的修为已达炼气期。我昆仑宗向来秉持自由修行的理念，从不强迫弟子专修某一流派。你下山去历练一番吧，在世间的磨砺中感悟与自身最为契合的修行流派，待有所得，再归来。”
“是，掌门。”墨无穷，即后来的上清真人，领命之后，怀揣着掌门赐予的些许灵石作为盘缠，踏上了下山之路。
彼时的墨无穷太过年轻，山下的一切于他而言，皆是那般新奇、充满诱惑。说是下山历练，倒不如说是一场无拘无束的游山玩水之行。
墨无穷告别昆仑宗，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一座小村庄前。
村庄前方横亘着一条大河，村民们在河上架设了一座独木桥，平日里，这便是他们进出村庄的必经之路。
然而，天公不作美，当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大河水位迅速上涨，流量陡然增加数倍。
那座由村民们亲手搭建的独木桥，在大自然的磅礴伟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很快便被汹涌的河水冲垮，桥身四分五裂，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
就在此时，一位挑着担子的老汉恰好来到河边，望着被冲毁的独木桥，满脸愁容，无法返回村庄。
墨无穷路过此地，看到老汉焦急万分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于是上前问道：“大叔，您为何这般着急？”
老汉抬眼看到墨无穷，只当他是邻村的普通少年，便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相告。
原来，老汉的母亲身患重病，他此次外出是为了卖掉自家种的菜，赚些钱来为母亲买药治病。
可今日这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他家那破旧的茅草屋必然会漏雨。他的母亲本就病体孱弱，若再被雨水淋湿，病情只怕会愈发严重。
墨无穷听着老汉的讲述，心中满是同情。
他本性善良，当即决定凭借自己的能力，帮一帮这位陷入困境的老汉。
虽说墨无穷尚未深入研习过任何流派的法术，但一些最基本的气道法术，对他来说运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墨无穷屏气敛息，深深吸入一口天地间的灵气，而后缓缓吐出。
刹那间，一缕半虚半实的气流自他口中逸出，这气流仿若有生命一般，甫一出现便开始不断生长变化。
它先是如游蛇般蜿蜒变长，继而像撑开的巨伞逐渐变宽，须臾间，在老汉与墨无穷脚下幻化成两个稳稳当当的托盘状气流。
老汉满脸惊愕，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墨无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真实身份居然是一个修士。
二人踏上气流托盘，恰似腾云驾雾一般，平稳地越过波涛汹涌的大江，安然抵达对岸。
老汉激动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口中不迭地说着感激之语，对墨无穷的仗义相助感恩戴德。
墨无穷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思索，随后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村庄的小径上。
他在磅礴大雨中继续前行，脑海中不断回味着方才施展法术时那奇妙的感觉。
表面看来，他施展的是寻常气道法术，可细细体悟，体内灵气竟在不知不觉间朝着风道法术的雏形悄然转化。
他轻声喃喃自语：“方才那法术，借风之力助人，感觉如此美妙。或许，主修风道真的适合我？”
墨无穷一边沉浸在思索之中，一边冒雨前行。
雨势愈发凶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
此时，他抬眼望见前方森林上空袅袅升起一缕黑烟，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好奇，遂朝着黑烟的方向快步走去。
待深入森林，墨无穷看到一对青年男子。
他们面容青涩，瞧模样约莫二十三四岁，可脸上却笼罩着浓浓的愁云惨雾。
一番交谈后，墨无穷得知两人是远处村庄的猎户，今日特意上山打猎，没承想暴雨如注，瞬间浇灭了营地的篝火。
此刻，他们被冻得嘴唇发紫，身体瑟瑟发抖，随时都可能因失温而晕厥。
墨无穷心下一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决定再次伸出援手。
他缓缓伸出右手，凝神静气，将体内灵气小心翼翼地凝聚于掌心一点。
随着灵气不断压缩，掌心处渐渐涌起一股磅礴的热量，好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掌心深处孕育。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火苗从他掌心猛地蹿出，在雨幕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两个青年见状，既有惊讶，也有感激，他们赶忙找来干燥的柴火，在一旁的山洞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篝火，驱散了寒意。
墨无穷帮两名青年燃起篝火后，便悄然离去，继续踏上他的游历之路。
他一路穿行于中洲平原各处，领略着不同的风土人情，最终踏入了巴蜀川陵之地。
巴蜀川陵的地形极为复杂，多为盆地地貌。
行走在蜿蜒的山路间，云雾时常弥漫，将视线遮蔽得严严实实。对于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而言，在此迷路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事，墨无穷也未能例外。
他在这片山区里不知走了多久，双脚机械地挪动着，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最终总是无奈地绕回原点，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循环。
就在墨无穷满心困惑、不知所措之际，一个小姑娘的身影从他前方的崖壁上突兀地出现。
只见她手脚麻利，几下便从崖壁攀爬而出。
小姑娘生性活泼，一点也不怕生。
她只一眼打量墨无穷的穿着打扮，便知晓他是外乡人。
虽说在九州六界，各地之人多少都会对外地人抱有戒心、有所排斥，但这个小姑娘却与众不同，丝毫没有介意墨无穷的异乡身份。
“迷路了吧？”小姑娘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微笑，手中拎着一个竹篮子，脆生生地问道。
墨无穷微微点头，双手抱拳，礼貌回应：“正是如此。”
小姑娘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拉住墨无穷的手，热情洋溢地说道：“天色也不早啦，不如先到我们家去坐坐吧。”
墨无穷还没来得及客套两下，便被小姑娘一把拉住，脚步踉跄地跟着她走了。
小姑娘的家位于一处崖壁之畔。
在巴蜀川陵，人们大多不喜群居，更倾向于一家人独居在一个山头，享受那份宁静与自在。
小姑娘的家并不大，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屋内陈设简单朴素，但墨无穷对此毫不在意。
小姑娘家中，只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小男孩，还有一位看起来饱经沧桑、极为年迈的老婆婆。
从小姑娘的讲述中得知，小男孩是她的弟弟，老婆婆是她的奶奶。
而她的父母，早在多年前的一场战乱中不幸遇害，如今这个家，全靠小姑娘瘦弱的肩膀苦苦支撑着。
“想来我在九州游历许久，一路上帮过无数路人，可今日，还是头一回受到他人的帮助。”墨无穷默默打量着小姑娘的家，心中感慨万千。
小姑娘瞧着墨无穷满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什么呢？是不是肚子饿啦？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话音刚落，她便手脚麻利地端上了一锅汤。
那锅汤呈现出温润的乳白色，表面漂浮着许多新鲜的菌类，还有星星点点的调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看呀，这可是我们巴蜀川陵的特色汤！快尝尝，味道可好啦！”小姑娘一脸期待地说道。
墨无穷拿起竹汤勺，轻轻舀了一勺汤，缓缓放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刺痛感在他舌头上迸发开来，这股痛楚还裹挟着滚滚热意，瞬间让墨无穷额头冒汗，浑身燥热。
然而，细细品味之下，他却又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这独特的味道打开了。
“好奇特的口味，不过我太喜欢了！”墨无穷一边咂巴着嘴，一边由衷地赞叹道，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喝下好几口汤，“这汤里的调料叫什么？”
“具体的名字，我也不大记得了，不过我们这的人好像都叫它，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