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狗鸽 作品

第237章 百年难得一见

第237章百年难得一见

钱惟演对于这次宴会很是重视。

尤其是宋煊那么有才,兴许还能帮他扬名呢。

毕竟如今无论是晏殊还是范仲淹,二人的名声都是很盛。

谁都可以预见。

他们二人今后会得到重用。

那么多前来游学的学子,晏殊单单把宋煊这个学子拿出来说一说。

宋煊定然是这批学子当中最为优秀的。

钱惟演这个想要硬往中枢挤的人,如何能不懂晏殊话里的意思。

再加上宋煊他自己的实力也那么硬!

在科举考试当中考了解元,明年最差那也是个进士。

万一发挥超常考中状元,上哪说理去

钱惟演觉得自己更是赚到了。

名声都是相互成就起来的。

宋煊自己硬,老师的实力也硬,再加上看重他的主官晏殊实力更硬。

此人关系是硬上加硬。

可惜自己就一个女儿早早嫁给盛度,要不然真想要与宋煊结亲。

今日卖给晏殊一个面子,与宋煊结好。

将来自己进入中枢的机会,岂不是直线增大

综合以上思路。

无论如何钱惟演都得把场子热起来,帮助宋煊扬名,助他一臂之力。

故而钱惟演在这里仔安排座位。

应天书院游学的坐一块,太室书院坐在对面。

再邀请几个本地官员,共襄盛举。

反正学子都好名声嘛。

而且从无人知晓到天下闻名,大多都是通过当代大儒们嘴里说出去的。

那这名学子属实是有了“金牌认证”。

毕竟有前一代大儒的名声作为背书。

大家才会进行讨论,甚至有想法正主去探讨,瞧他是不是有真本事。

诸如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读了苏洵送来的文章。

欧阳修认为他的文章可以与刘向、贾谊相媲美。

有了欧阳修的称赞,东京城的那帮公卿大臣这才争相讨论,使得苏洵名动东京。

如今的欧阳修,不过是科举场上的老落榜生罢了!

他连发解试都通不过。

但发奋图强之下,倒是与宋煊一样,欧阳修今年在家乡通过了发解试。

他的名字被推荐到礼部,大家到时候都可以在省试上与宋煊一决高下。

“小心些。”

钱惟演虽然不差钱,但是为了这次宴会,可是搞了不少金银器用来招待客人。

而且个个都极为精美。

就算有人拿走,钱惟演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是做出这样的学子,定然不会有什么太高的成就。

他拿过来瞧了瞧,确信没有出现磕碰便好。

要不然就不美观了。

司马池因为司马光的缘故,十分得钱惟演的看重,虽然他们俩目前平级。

但是钱惟演也极为高兴的邀请司马池带着他儿子前来赴宴。

“希圣兄,不必如此担忧。”

司马池摸着胡须笑了笑:

“你又不是第一次开,今天只是简单的看一看他们的成色。”

“哎。”

钱惟演却是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晏相公特意交代的,我自是要尽心尽力,当众考教考教宋十二,瞧瞧他是否真的如同晏相公所说那般有才华。”

年岁不大的司马光,却是从钱惟演的话里听出来别的意思。

但是他并没有提醒自家老爹,这场宴会的主角该是谁是谁。

钱惟演说完之后,便继续去招呼了。

司马池带着自己的儿子司马光坐在右手边,瞧着紧挨着便是宋煊。

“爹爹,我觉得今天的宴会挺没意思的。”

“为何”

脸上带笑的司马池有些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思路。

但不重要,自己这个当爹的善于询问就行。

反正自己儿子是神童嘛。

旁人想要询问都没得机会。

“因为据我观察,十二哥对于这种事并不是很热衷。”

司马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太室书院的那几个拔尖的学子,也不是多张扬的性子,反倒是半桶水晃荡的学子,咋呼的最为厉害,妄想着靠这种场合扬名。”

“嘘。”

司马池当即用自己的手指堵住嘴,生怕儿子的话被钱惟演听去。

毕竟谁是半桶水,谁心里清楚。

虽然钱惟演博学多才,又是西昆体的骨干诗人,但是与杨亿、刘筠等人相比较,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的。

司马池通过儿子的话,回想当时他与宋煊交谈,便晓得宋十二是一个务实之人。

对于这种文会,兴许不大。

司马池先是为大宋得到宋煊这么一个贤才而感到高兴,但是更加高兴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此聪慧。

将来必成大器!

宋煊倒是没有摆谱,在澡堂子好好洗刷一通后,这才换上学子的意思,带着众人前去赴宴。

“我早就听闻钱通判他是王孙之后,博才多学,又与当世大儒交好,若是我等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将来入了东京,定会名动一时。”

吕乐简很是兴奋。

要不是出来跟着宋煊游学,他还真不一定有机会遇到这种名士!

人家钱惟演要家世有家世,要关系有关系。

尽管他妹妹嫁给刘美这件事让许多读书人看不上他,再加上依附丁谓,与他结为姻亲,打击寇准。

待到丁谓倒台,他立马又公开排挤丁谓。

如此一来,钱惟演在朝中更是无法立足。

谁势力大便依附谁,待到事发立马跳船。

如此两面三刀之人,没有人愿意待见他。

或者说,大家在朝堂当中最好的守望相助。

像钱惟演这种占便宜没够,待到翻船就直接搞背刺的人,谁愿意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

钱惟演接到晏殊的书信,如何能够不欢喜

宋煊瞥了吕乐简一眼,你堂哥吕夷简在朝中为官,没有与你说过钱惟演的事

还得是自家老丈人曹利用,无论什么事都提前告知宋煊。

特别对钱惟演做了介绍,此人难成大事,又自诩为王孙后代,特别喜欢“名声”。

“今天咱们来赴宴,就是来长见识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要有点谱的。”

宋煊甩开折扇,打量了一下跟随自己这帮人:

“到时候吃好喝好,别整那么多没用的。”

“十二哥说的对,我自是记下了。”

张方平参加这种宴会,其实心中也是有些小紧张的。

毕竟上一次参加晏殊举办的宴会,他与晏殊也算是相识许久,算不得陌生。

如今张方平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前往外地呢。

不过好在几个人身体素质都不错,没有搞出什么水土不服来。

因为说破大天去,他们还是在河南这块平原地带上移动,只不过洛阳这边有山了。

鱼周询与王拱寿属于是新加入团伙的,此时自是唯宋煊马首是瞻。

吕乐简倒是不明白,如此好的场合,为何要低调起来

“十二哥,我觉得这种场合就是你我扬名的时候。”

吕乐简继续劝解道:

“别看钱惟演他如今在洛阳为官,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到东京去了呢。”

“届时你我考中进士,也能够更加的便宜行事。”

吕家在朝中虽然有着一定的势力,但并不一定能够落吕乐简他头上。

若是自己开拓出来的关系,那指定能够落在自己头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王泰对于吕乐简的话不以为意。

什么便宜行事,大家先考上进士,再说那话吧。

否则无论怎么使劲,都没什么机会的。

尤其是钱惟演这个人,王泰是听他老爹评价过的,没什么大本事,连钻营都钻不明白。

就是一个爱慕虚名,又想位高权重之人。

妥妥的“王孙”形象。

本事不大,却觉得自己才华被埋没,应该给他展现的机会。

“出去,出去。”

宋煊到了门口,见有人在那里推桑僧人。

“要化缘等着饭后再来,哪有还没开席呢,你就来了,如此扫兴的事,你这出家人一点也不识趣。”

一个老和尚被人推了出来。

“哎,几位学子来了”

管家推完人后,见宋煊来了,连忙询问:

“敢问是太室书院,还是应天书院”

“我等是应天书院的学子。”

管家眼睛一亮,又是追问一句:

“您可是应天府解元宋十二”

“正是。”宋煊应了一声。

“哎呀,哎呀,宋公子快请进,我家主人早就盼着公子来呢。”

管家邀请宋煊,又对着他身边的学子们也是极为热情,一丁点都没有瞧不起的模样。

白马寺的香火并不差,所以宋煊多看了几眼几眼老和尚,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像大寺出来的。

因为宋煊去白马寺这个景逛游过,对于那些僧人也是印象深刻。

至少个个面色红润,一丁点都饿不着的模样。

宋煊也懒得去管,当即在管家的邀请下,进入大门,走进了会客厅。

此时会客厅里的人都没来几个,倒是司马光父子到了,早早的坐在那里。

钱惟演此时正在后面更衣,没有在前厅忙碌。

“司马先生。”

宋煊先是行了个礼,司马池一脸惊喜的站起身来,倒是没想到宋煊等人能来如此早。

可见他是一丁点都不恃才傲物,为人很是平和。

毕竟这一点人情世故上,其余学子,司马池都没见到过。

如沐春风的感觉!

司马池不清楚,但是一同站起来的司马光却是门清。

宋煊待人接物的“段位”定然在自家老爹之上,否则自家老爹不会有那种感觉。

司马池代为招待,指认他这边是应天书院等游学学子的座位。

众人坐下之后。

鱼周询与王拱寿对视一眼,未曾想到竟然的金银器的酒壶以及酒杯。

而且此时已经上了一盘金碟子装的瓜果,让他们大夏天的来解解暑。

看样子是刚从井里拿出来的,还冒着些许凉气。

士大夫时代,水果在茶点、宴会、节日庆祝及平常迎客时均是不可或缺的美味。

司马光瞧着宋煊捡起一个水蜜桃子,擦了擦便放进嘴里。

至于其余人见宋煊动嘴了,自是没有停下,纷纷拿起冰凉的鲜果子塞进嘴里。

宋煊瞥了小小的司马光一眼:

“你怎么不吃”

“爹爹怕我贪凉闹肚子,不让我吃。”

司马光目露期待之色。

他十分想要宋煊与他爹说一声,让他也尝尝这冰冰凉凉的小果子。

就算最后贪凉闹肚子,他也愿意。

宋煊啃了一口这才回应道:

“那我吃桃桃的时候,尽量不吧唧嘴,免得让你发馋。”

司马光完全没想到宋煊竟然是这般回答。

登时有些错愕。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什么。

毕竟宋煊他当真不按常理说话。

即使司马光是神童,可依旧年岁不大。

司马光颇为委屈的低下头。

可是啃食鲜果子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入他的耳中。

这让司马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无论如何他爹没发话,自己是不能随便吃的。

宋煊倒是也理解司马池的心思。

毕竟他儿子司马光也展现出神童的潜质来了。

只要稍加培养长到成人之后,自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为司马家争光。

可现实是大宋许多幼童在没长成之前,都是及其容易夭折的。

皇帝子孙都无法避免,更何况平民呢

就算是成年人病一场,也容易死。

如今司马池小心对待儿子的饮食,那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宋煊也是给乡亲们义诊过的,明白那些家长的心思。

活着比一时的口腹之欲。

要重要。

“你想吃啊”

宋煊擦了擦自己手中的汁水,又低声问道。

司马光眼里一下就亮起来了,眨了眨眼睛。

“那等你长大些吧,要不然你的肠胃可是遭不住寒凉,容易肠胃发烧。”

司马光听了宋煊这话,当即变得极为失望,小声嘀咕道:

“你又不是郎中,如何编造肠胃发烧骗我。”

“嘿嘿。”

宋煊刚想再次逗一逗小孩。

随即就听到钱惟演故作爽朗的笑声。

“宋煊。”

“宋十二。”

“宋解元”

钱惟演一连喊了三声,宋煊有些惊愕。

“正是小子。”

宋煊站起身来。

他瞧着这个衣着华贵之人,大抵就是钱惟演,遂发问:

“可是,钱相公”

“哎。”

钱惟演对于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相公虽然到了宋朝不再是宰相的专属称谓,但也是一般高官才可以的。

可这个称谓被滥用也实属正常。

当官的,谁不想要成为大宋的相公啊!

“晏同叔与我写信说有一个大才来了洛阳游学,请我称一称他的成色如何。”

钱惟演止不住的往自己身上戴着高帽:

“如今光是一见宋十二,便觉得晏同叔所言不虚。”

毕竟宋煊往这一站。

不说鹤立鸡群的个体,便是相貌也是不差。

不说在大宋当官,就算是在他朝,相貌也是为官者的标准之一。

毕竟今后要代表天子牧民,如何能长相丑陋

岂不是损害朝堂的威严

像王钦若那样的,要不是得了真宗皇帝的信任,如何能位居宰相

“钱相公谬赞了。”

宋煊表现的极为客气。

同时也听明白了钱惟演组局的缘故,那便是有晏殊写信。

并不是曹利用的缘故。

宋煊一想也对。

钱惟演又不是洛阳主官,曹利用给他写信不如给李佑写信照顾自己一二呢。

二人全都是军方同一个体系的,将来这份人情也好还上。

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晏殊为了让宋煊游学快些,在洛阳打开些名气,便直接走人。

用不着在这里慢悠悠的搞。

“哎,十二郎一表人才。”

钱惟演自是不吝夸赞之意:

“若不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怕是真想要纳你为婿呀。”

宋煊附和的笑了几声:

“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

钱惟演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也不知道这个他们包括不包括晏殊。

“哈哈哈,少年英才,本就是难得。”

钱惟演对于宋煊言语如此有趣,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因为接下来的事便能够好的探探底。

“十二郎到了洛阳后,感觉如何可还吃的习惯”

“挺好的,富弼带着我们一群人在洛阳遍游洛阳八大美景。”

“哦”

富弼也没想到宋煊会提到此事,况且这八大美景也是宋煊提出来的,他只是带路。

“倒是闻所未闻。”

钱惟演来了洛阳也没有多少时间,富弼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想必应该是太室书院的学子。

至于宋煊嘴里的八大美景,更是闻所未闻。

“还望十二郎解惑,本官也是初到洛阳。”

宋煊便给钱惟演解释了一遭,听的钱惟演十分惊奇。

原来这便是洛阳八大美景啊!

“哈哈哈。”

钱惟演连连摸着胡须:

“这富弼倒是有意思,不愧是本地人呐。”

富弼已然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有心想要上前解释一遭,他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洛阳八景,完全是十二哥儿他自己想出来的。

但是钱惟演又没有叫他过去,富弼也只能按耐住性子不起身。

电光火石之间,富弼已然明白,宋煊这是在为他扬名。

否则光凭借书院的那番对话,谁人会知道富弼这个名字

如今又有宋煊在钱惟演这里提了一嘴,将来这洛阳八大景一旦传扬开来,源头必定是会放在他富弼头上。

想到这里,富弼眼里对宋煊极为感激。

纵然他有才华,可谁又愿意给他扬名呢

“是啊。”宋煊顺着钱惟演的话茬笑道:

“富弼此人胸有丘壑,我与他交流这些日子,感受颇深,将来定然能够成为朝廷栋梁啊。”

“嗯”

钱惟演一时间有些分辨不了宋煊话里的含义。

今天这个局完全是为宋煊组建的,他把本地士子富弼推出来作甚

钱惟演听都没有听过,但是他还是顺着宋煊的话说,瞧瞧他打的什么主意。

“富弼能让十二郎这般认同,定然也是个有本事之人,可以招来一见。”

“他已然在那里,我们已经商定,待到我游学过后,他随着我等一同前往应天书院游学,增长见闻。”

“哈哈哈。”

钱惟演再次大笑,摸着胡须瞧着宋煊的指向。

富弼这个人长得也是不错,否则光凭借文章,晏殊也不会立即把女儿嫁给他。

“好好好。”

富弼自是起身行礼。

钱惟演也是点头后,示意他坐下,莫要抢了今日主角的风头。

钱惟演拍了拍宋煊的肩膀道:

“老夫就喜欢我大宋青年才俊越来越多,如此才能让大宋越发的昌盛啊。”

“钱相公所言极是。”

钱惟演继续询问:“这洛阳八景当中,你觉得哪一出最美”

“都美。”

宋煊说完这个答案后,看出来钱惟演眼里露出异色,便又笑了笑:

“但是唯有北邙山的景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

钱惟演笑了笑,便示意宋煊坐下,他继续去招呼其他人了。

河南府知府刘烨面带不愉快的走了进来,与钱惟演寒暄了几句,瞥向坐在司马光旁边的宋煊。

他仔细瞧了瞧,宋煊这个学子名声在外,如今一见,倒是长得不错。

至少在殿试上不吃亏!

甚至金榜题名后,被京城里那些人家抢走当女婿,那些小娘子们也都能接受。

反正如今成亲,婚前很少能见面的。

至于合适不合适,成亲之后再说。

大宋又不是不允许和离,各自改嫁或者娶妻。

“怎么了”

“些许小事。”

刘烨摆摆手,随即坐在了主位上。

太室书院的学子在院长的带领下,悉数到场。

虽然是钱惟演组的局,但总体而言,还得是刘烨来主持。

所以刘烨自是发表了一段讲话,勉励本地的太室书院的学子,又隆重介绍了一下应天书院的学子。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极为优秀,让众人认识认识,将来共同为管家效力之类的场面话。

刘烨早就从司马池那里知道了宋煊是有本事的。

一旦河南府能够从辽国与甘州回鹘的战事当中获取好处,今年的税收定然会上一个台阶。

兴许挤进前十名也未尝不可。

刘烨当然明白钱惟演的小心思,不过无伤大雅。

只要他在自己治下不做那些作奸犯科之事就可。

一个王孙出身,能恪守本分不去胡作非为,就已然是鹤立鸡群了。

他贪图些许虚名以及权力,这也是挺正常的事。

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个人会如同圣人那般

随着仆人开始上菜,张方平也趁机给宋煊指了指对面站立的梅尧臣。

他是没资格参加的,又没有座位。

只是因为他叔父梅询的缘故,才能蹭一蹭这次宴会。

“怎么了”

“他便是我与十二哥提到的那个梅尧臣,我觉得他与咱们是一路人,不会同底层百姓脱离。”

听着张方平的再次重复,幼时家贫,因为没有通过发解试,便只能跟着他叔父来外地为官讨生活。

宋煊瞥了一眼“那年十八,站如喽啰”的梅尧臣。

他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是宋诗的开山祖师,与欧阳修齐名,影响了宋代诗的转变。

欧阳修称梅尧臣是三十年没得官做,又被当世大儒誉为二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作,也是梅尧臣所作。

“待到一会我去问他,是否愿意前往应天书院就读。”

宋煊倒是没有强行要他去,万一梅尧臣有自己的想法呢。

“十二哥出马便好了,我劝了他好多次,没必要因为家贫就放弃自己的学业,放弃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应天书院如今的待遇很好的。”

张方平真的希望大宋那些有希望的学子,不要因为家贫就选择放弃。

要不然当真是朝廷的损失!

众人又是一阵吃喝,大家也都明白这个流程。

反正一会酒足饭饱之后,便是要做诗词,以此来作为考教嘛。

席间宋煊先是与主官敬酒,又与太室书院的优秀学子们喝酒。

相比于在辩论场上的咄咄逼人,此时宋煊展现出来了极大的善意,更是让刘几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看一个人,绝不能只听别人眼里的,还得自己亲眼瞧瞧,方能辨别真假。

如今宋煊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沐春风。

待到宋煊瞧见梅尧臣出去,他也说着喝多了去个厕所,在外面拦住了梅尧臣。

“在下宋煊,行十二,我好友张方平屡次在我面前说你是个大才。”

梅尧臣知道张方平,明白他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想要帮助自己。

但是这种事,他不想麻烦别人。

梅尧臣刚想开口拒绝,便听宋煊道:

“我这个人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判断的,张大郎他年轻,还没有多少阅历看透太多的人。”

“所以一会刘知府等人命题做诗词的时候,我会细细思索一段,希望你也参加。”

“若是你写的也不错,我愿意相信我的好友眼光一次,像范院长推荐你。”

宋煊快速说的几句话,确实是一点都不那么好入耳。

但是宋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因为有的人就是推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若是不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倔脾气上来,兴许要跟你对着干,就要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如何,给个痛快话!”

宋煊瞧着梅尧臣,见他还不言语,便轻笑道:

“我就知道张大郎年轻,哪会有那种看人的眼光,几次三番与我提你如何如何,烦的我耳朵都出了茧子。”

宋煊说完,便直接离开,前往厕所,他给了梅尧臣机会。

梅尧臣到底是年轻,他自己受辱已经习惯了,可是一听到宋煊看不上张方平的眼光。

他回想起张方平屡次劝他的模样,最终攥了攥拳头:

“好,此事我应了。”

宋煊也没停留,只是伸手表示他知道了,留给梅尧臣一个背景。

待到宋煊回来之后,张方平早就瞧见梅尧臣面色不是很好。

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坐在这宴会里吃吃喝喝,唯独他跟个仆从一样站在后面。

纵然面上表现的不在意,可心中的酸楚之意,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才会清楚有多痛!

吃吃喝喝的节目差不多了。

钱惟演让人把餐食拿下去,重新摆上果盘和茶点,让众人醒醒酒。

先拿来一个投壶,让大家助助兴。

司马池头一个上前,可惜十支箭并没有中三个。

钱惟演哈哈大笑。

只要投进去五支,便能进入下一轮,最终奖品是钱惟演摆出的上好端石洛书砚,价值极高。

司马光见他爹第一轮就淘汰,十分惋惜。

司马光特别爱玩这个投壶游戏,在他隐居洛阳时,时常投壶娱乐,甚至还写了一卷《投壶新格》。

诸多学子大多出身农家,极少数玩这个游戏。

许多人都是不中,或者“贯耳”。

待到宋煊手里捏着十支箭,随手一扔。

“好,有初。”

钱惟演大叫一声,表示第一箭入壶。

许多人也都是初次听说这个专有名词。

“连中!”

“好。”

连中七支箭后,钱惟演的眼睛盯着宋煊的动作,因为他也是八只中,但并不是连中。

“你说宋十二该不会全壶(箭箭都中)吧”

“不能。”

刘烨摆摆手:“方才不过是运气好,我玩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全壶的。”

他对自己儿子刘几投壶是有把握的,发挥好了,十中八九呢。

司马光也是屏住呼吸盯着宋煊。

除了读书之外,他十分喜爱这个游戏,奈何一直都没有上场的机会。

啪。

第八支箭落入壶中。

“好!”

紧接着在众人的叫嚷声当中。

第九支中了。

第十支眨眼见就被宋煊扔了进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宋煊就冲着主座上揪掉自己两根白胡须的刘烨行礼。

“全壶!”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小小的司马光,他忍不住一跃而起大叫道:“十二哥全中了!”

司马池抚掌大笑,儿子大嚷大叫他也不管了。

因为自从玩这个投壶游戏,真的很少见能够全中的。

钱惟演登时傻了眼,排在宋煊后面的学子纷纷认输,这还怎么玩

刘几瞧着自己手中的几只箭,本来做了准备,站在宋煊身后三步外。

可是被宋煊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全然没看见他的动作。

待到宋煊离开,以及众人的欢呼声,他才瞧见十支箭全都被他扔了进去。

“这还怎么玩啊”

刘几有些好笑的把箭杆还给身旁的仆人。

钱惟演自是不吝称赞:“果然是少年英才啊,这都能全中。”

“是啊。”

知府刘烨瞧了瞧排在宋煊身后的儿子,如此排列,本想着让儿子压宋煊一头,结果是这样了。

他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儿子脸上的尴尬之色。

钱惟演也是站起身来大声鼓噪:“还有没有人想要试一试的”

众人对于宋煊投了个十中十,直接劝退,那砚台虽然珍贵,价比黄金,可投壶也不是谁都能够全壶的。

宋煊他根本就没有给人留下机会。

于是钱惟演笑呵呵的把上好的砚台送给宋煊当奖品。

因为他本想着诗词的时候,再掏出一个玉珏来做奖品,是送给宋煊的。

这下子可是双喜临门了。

宋煊当即道谢。

有了宋煊这个十中十,宴会的氛围自是达到了高潮。

待到稍微安静了一会,钱惟演让人上笔墨纸砚,一会要出题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家想写都可以写一写嘛。

“以北邙山为题吧。”

钱惟演一出口,宋煊诧异了一下,随即收拢好脸上的情绪。

扬名嘛。

况且这也不算是泄题。

只不过方才他与钱惟演的对话当中,透露出自己对北邙上的景色以及感概颇多,他顺势出题。

作为知府的刘烨也是不甘示弱,再掏出一块玉佩来,当作奖赏。

一会他这边放着太室书院的,钱惟演这边放着应天书院这批来游学的。

然后各自挑选一篇入眼的,各自对着看,决出第一。

钱惟演满口答应,有了刘烨的参加,对于这场盛会,那也是极好的。

于是一炷香在主桌前点起。

“这也太难了。”

“是啊,谁呆着没事,去瞧那百丈高的北邙山,全都是坟堆子,有什么好看的”

北邙山并不高,也就海拔三百多米,但是有三十三山峰。

但是这里是中华近半文明史的体现。

众多学子开始磨墨,陷入了沉思。

宋煊也想了想,随即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道:

“鹧鸪天北邙山怀古。”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应难认。”

“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山下尘。”

“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钱惟演见宋煊挥笔而就,登时大喜。

宋煊他果然早就有了底稿,只是还没有当众表露出来。

钱惟演觉得自己送的这个助攻,那是极佳的,并且为之洋洋自得。

因为他看见许多学子都陷入了沉思,连下笔都没有下笔呢。

此时的一炷香才刚刚点燃没有多少呢。

河南知府刘烨也是瞧见了宋煊几笔就写完了,目瞪口呆。

他知道晏殊在信中写了他想了许久的词,都没有想到合适的。

但是遇到了宋煊,便想到了。

他刚念出上句,喝口酒想要念下句词,可是宋煊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下子就接住了下句词。

刘烨觉得是晏殊给宋煊扬名,所以才会故意贬低自己。

可是现场瞧见宋煊挥笔就写出来的诗词,对比其余学子,就算他亲儿子还在那里冥思苦想呢。

如此惊诧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刘烨与钱惟演对视了一眼,见他脸上也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面上大喜。

他越发确认,绝不是钱惟演提前透题给宋煊的。

想必他也不屑如此去做。

刘烨压低声音道:“这点奖品怕是全都被宋十二一人拿走了。”

“哎,不可如此捧杀十二郎。”

钱惟演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了:

“我洛阳学子也是极好的。”

刘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

半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都没有人落笔呢。

“哎。”

刘烨瞧见梅询身后的仆人怎么从矮案上站起来了,他方才是磨墨还是替写

“一定是磨墨。”

刘烨可不觉得当仆人的人能比在场的大部分学子强。

待到一炷香结束。

左右交上来的诗词全都放在刘烨以及钱惟演面前。

刘烨面色凝重,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他再三确认自己儿子所写的,勉强一般,暂定吧。

钱惟演倒是不着急,反正宋煊的诗词就放在最底下,根本就不着急摸宝。

他先瞧瞧其余学子的成色。

一个个用典都用不好。

作为西昆体的骨干诗人,钱惟演给他们判卷子还是极为合格的。

一路看下来,都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他们的火候还是不足啊!

今后在科举场上如何能够排名靠前。

还是让我瞧瞧宋十二的佳作吧。

钱惟演终于翻到了宋煊所作的诗词,仔细瞧了瞧。

埋葬在北邙山上的君臣们,生前把荣华富贵、风云庆会享受个够,然而,死后也不过是北邙山下的一抔土。

钱惟演被宋煊的胆大包天,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也忒直白了些。

谁不想要生前身后名的

可宋煊说大家最后都成了一抔土,甚至有些坟头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什么皇帝,名臣,统统全都完蛋。

钱惟演陷入了沉思,但是又听到身边的刘烨惊喜的道:

“太室书院的哪个是梅尧臣”

刘烨询问,作为书院院长他当即摇头:

“回刘知府,书院没有叫梅尧臣的。”

因为这批学子都是他带过来的,不会像宋煊那样,带着一批游学的学子前来赴宴。

“好叫刘知府知晓,梅尧臣是我侄儿。”

梅询一开口,倒是让刘烨有些发懵。

你是说你背后的仆人是你侄儿

“哎呀,如此大才,焉能一直站在后面,赐座。”

知府一开口,自是有人开始弄。

梅尧臣连忙走上一步,对着知府行礼。

“好好好。”刘烨总算是看见一篇能够拿得出手的诗词了,连忙询问:

“我且问你,是才到洛阳,才没有进入太室书院学习吗”

梅尧臣本就是个实诚性子:

“回刘知府的话,我是因为没有通过发解试,才跟着我叔父一同前来赴任学习处理政务,并没有想要进入太室书院学习。”

刘烨心中一惊,如此贤才竟然不想着通过科举考试,反倒想要通过恩荫进入大宋官场,如何能行

但此时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而是对着众人道:

“太室书院学子所作诗词,以我观之,唯有梅尧臣的诗能够胜出,乃是三十年难得一见,不知道钱通判这里”

有些发懵的钱惟演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道:

“唯有宋煊的词能够胜出,百年难得一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