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Chapter165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换了一曲。

    钢琴声消失的一瞬,那道惊叫声尤其清晰。

    “天!竟然是真的!”

    “怎么回事?裴先生昨天不是刚接受了财经杂志的访谈?”

    “假新闻吧?我看看——”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宴会厅里都乱作一团。

    姜栀枝愣了好几秒,都没有完全消化这条消息。

    裴鹤年,遇害。

    裴鹤年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跟遇害两个字扯上关系?

    她下意识就怀疑这条消息是假的,只是心跳的旋律骤然失序,无端慌乱了起来。

    手机嗡嗡震动不停,顾聿之单手环着她,扫了眼上面跳动的名字。

    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眉心拧得很紧。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只是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声音很轻:

    “别怕,老婆。”

    “媒体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我联系他的人试试看。”

    他环着自己怀中的少女,看着对方明显发白的小脸,心疼又怜惜地将人更紧一点搂进怀里。

    几分钟后,将休息室里的小未婚妻跟未来岳母安顿好,穿着西装的男人才面色沉静的出了房间,第一时间拨通了某个电话。

    裴鹤年本人的电话已经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裴家父母联系不上。

    就连日常跟着裴鹤年的几位助理,电话也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耳边依旧传来悠扬的音乐声,眼前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大片大片连绵起伏的山的剪影。

    窗玻璃上倒映着他的影子,成熟,锋利。

    笔挺的西装贴合着高大身型,褪去了多年前的青涩,就连面对昔日友人遇害的新闻都能做到处变不惊。

    手机里传来一串忙音,顾聿之又换了个号码,打算查一下对方的出入境信息,又或者下榻的酒店。

    裴鹤年那只老狐狸,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死。

    楼下传来年轻人的欢笑声,他们衣服上的胸针是霍家的标志,顾聿之年少的记忆里,也曾记得那位谈笑风生的霍先生。

    只是,曾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霍家一夕消失,霍家庞大的商业帝国也随之坍塌。

    就像多年前没有人相信霍家会忽然覆灭一般,这会儿面对裴鹤年遇害的消息,也会给人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电话还没接通,另一个号码打了过来。

    是裴鹤年的助理,对他依旧恭敬,只是声音有忍不住的哽咽:

    “顾少。”

    顾聿之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什么情况?”

    “裴总的出行信息泄露,我们刚下飞机换乘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开着改装车,手里又有武器……我们的车被动过手脚,裴总的私人保镖没能成功带他离开……”

    助理的声音通过越洋电话传来,有种微微的变形。

    站在窗边的男人轻轻吐出口气,周身的气压压得极低:

    “还活着吗?”

    “还在抢救,情况不够乐观。”

    冰冷的窗玻璃倒映着男人线条凌厉的侧脸,顾聿之应了一声,

    “医院位置发给我,相关方面的专家会第一时间赶到。”

    “有任何需要或消息,都要联系我。”

    窗外起了风,馥郁的花香带着微微的呛。

    站在窗边的高大男人闭了闭眼睛,紧蹙的眉心无法抹平,连声音都带着肃杀的冷静:

    “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会送他最后一程。”

    -

    休息室里的灯光,亮的几乎要烫伤人的眼睛。

    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披着西装,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安。

    网上的传言说的离谱且笼统,说他遭到了仇家追杀,说他被清算,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自称玄学大师的人出场,拿着裴鹤年杂志上的照片分析面相,说他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刑克六亲……

    那些不时弹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看得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脸庞越来越白。

    裴鹤年的电话打不通。

    微信上他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上午。

    当时的姜栀枝正在试戴珠宝,而后吃饭,午休,起床,换礼服,做造型,忙了一下午。

    直到晚宴开始闲了下来,她才给对方回过去一条消息。

    【裴鹤年:玩得开心/图片】

    【裴鹤年:老公不在,不要淘气。】

    处在忙碌中的她没有看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又拍了一张登机的照片。

    【裴鹤年:等老公回来撑腰。】

    【裴鹤年:实在喜欢,淘气也行。】

    图片点开又是一套珠宝。

    大方又喜欢吃醋的裴先生,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半点。

    即使知道她口是心非,勾三搭四,总是一边给他画着大饼,一边又继续不改的欺骗他。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生过她的气。

    几次调色的粉色迈凯伦,丽宫的房子,每次出席宴会都会如约送到的成套珠宝,价格不菲的满钻腕表……

    他从来都在认真跟她谈恋爱。

    他那么聪明的人,竟然也会相信她为了保命胡说八道的白月光。

    为了她做地下情人,跟好友反目。

    他甚至知道今天的晚宴,会有别的男人跟她一起出席。

    可他依旧告诉她——

    等老公回来撑腰,淘气也行。

    浓重的雾气积蓄在眼底,模糊了那条很久之后才回复的,带着小尾巴的谢谢老公。

    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关上,母亲的手臂环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没有讲话,甚至没有抬头。

    她只是轻轻的转过脸去,将脸颊埋在妈妈怀里,环住了永远温暖的,妈妈的腰。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的泪花被轻轻逝去。

    母亲的披肩披在她身上,声音又温柔又轻:

    “司机的车到了,我们回家。”

    厚厚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永远炙热明亮的灯光高悬于头顶。

    拐角处,没关严的房门里,传来陆斯言冷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跟被他遮住的人讲着:

    “国外传来的消息,伤势很重。”

    “应该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