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Chapter179

    窗外一片静谧,隐约传来落雪的簌簌声。

    伴随着紧迫而陌生的危险,姜栀枝只觉得脑袋里某根弦像是被狠狠的拨了一下,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脑海中的少年抽条拔节般的长大,在她没见过的6年光阴里褪去青涩,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他依旧是席靳,依旧会是永远都惯着她的竹马。

    可是这一刻,他说想欺负她。

    灼热的呼吸扑在唇上,几乎战栗的神经撕扯着身体,距离玻璃太近,连后颈都一阵阵的发凉。

    冷与热的双重对比,少女清亮的瞳仁闪过茫然,很慢很慢的眨了眨。

    直到带着酒气的滚热呼吸几乎要落到她的唇上,她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

    杯子撞击发出一声脆响,她推着对面青年的肩膀,仓皇的别过头去,

    “席靳……”

    她小声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说着因为心脏剧烈跳动而不安的话,

    “我困了。”

    他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逃也似地离开,紧闭的洗手间传来流水声,门关了又开,像只被追赶着的小兔子,忙忙碌碌的滚到了床上,把自己塞到了被子里。

    坐在窗边的人眼帘半垂,久久没有讲话。

    肆虐的风雪从窗前掠过,倒映着那张堪称完美的五官。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窗边的男人才勾了勾唇。

    眼底一片冰雪未融的凉,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果然是没有丝毫性张力的竹马人设。

    她会风尘仆仆的从另一个国度赶来,会被裴鹤年抱在怀里亲,亲到嘴巴都破皮,唇瓣都肿着。

    她也不会要他。

    无论是席家晚宴从他怀里醒来那次,又或者眼前几近剖白心迹的这次。

    她都不会要他。

    晚风拍打着窗户,面容英俊的混血男人半跪在地上,收拾着被碰到的酒杯。

    浆果酿制的酒液红得过分,泼在瓷白的桌面上,碰碎的酒杯四分五裂,折射着窗外的冷光。

    像是心脏碎裂后喷出的血。

    星星点点,如缕如注。

    一滴一滴,滚落进地毯,悄无声息。

    “席靳……”

    软绵绵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像是某种因为渴望而生出的幻觉。

    幻听过无数次,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了。

    席靳捏着湿巾的动作紧了紧,按到桌面那一滩鲜红的酒渍上。

    “哥哥……”

    又低又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隔着被子有些闷闷的,让人听不清楚。

    她小声小声的重复着他的名字,似乎是有些鼻音,

    “我害怕,你哄哄我吧……”

    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骤然僵住。

    像是难以置信一般,足足停滞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大步朝着另一扇没关的门走去。

    床上堆起来鼓鼓的一团,柔软的亚麻色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她就这样两只手扯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只留给他一个隐约的背影。

    就像小时候一样,生气了,委屈了,又或者要赖床,也会这样不讲道理的躲在被子里面,盖住自己的脸颊。

    站在床边的高大身影眼睫垂下,潋滟的眸底都带着某种遮不住的柔和。

    他小心翼翼的跪在床上,慢慢将那个把自己包起来的女孩收进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抱着她躺下。

    没有人说话,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起,震得他胸腔都在发麻。

    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他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完全展开的大手修长凌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

    床头的小灯亮度一寸一寸暗了下来,直到席靳哄着她睡觉的动作都在放缓,打算拉开被子,将睡熟的人解救出来。

    可是他的动作还没有来得及停下,就听到被子里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

    “席靳,我有点害怕。”

    青年手臂的线条猛然收紧,声音有些哑,

    “怕什么?”

    被子被轻轻扯了扯,一只小手探了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襟。

    声音也委屈,慢吞吞的,带着迷茫和低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席靳,你别那样对我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不想失去你,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离开我,我不想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没有办法随便对待你……”

    她就这样小声咕哝着,说了一大串。

    直到最后的最后,调子渐渐放轻,连慢吞吞的声线都带着隐约哭腔,让人听不清楚,

    “席靳,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这样你不会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我们永远的关系最紧密,永远不会面临爱情上分手的矛盾,永远不会分分合合,我们永远都做最好的朋友,永远是最亲密的青梅竹马,不行吗……”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永远,却换来被子外的青年更紧的抱住她。

    “为什么要变成恋人呢?”

    她自顾自的问着,又自己给出了回答,

    “变成恋人之后,你也要讨厌我了……”

    被子外面,那双碧蓝的眼眸含着水光,却亮的过分,

    “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拒绝我吗?”

    “可是我怎么会背叛你呢,枝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再了解彼此了。”

    “小时候你总是很爱哭,睡醒见不到伯母要哭,麻花辫被别人扯松也要掉金豆豆,看见我跟别人打架会哭,摸着我的伤口也会哭……还会把眼泪抹在我最干净的白衬衫。那个时候的你这么麻烦,我都不会讨厌你……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包的紧紧的被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扯开。

    一张发丝有些凌乱的漂亮脸蛋探了出来,眼圈红红的,额头上泛着微微的潮湿,委屈又谴责的盯着他:

    “你觉得我很麻烦吗?”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被她盯得有点心虚,

    “是、是有点儿……”

    不许他跟别的小朋友玩纸牌,说脏兮兮。

    不许他玩鞭炮,不许他去网吧打游戏,不许他去河里摸鱼,连出去打篮球也要带着她。

    人又小,事又多。

    偏偏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伪装性十足。

    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可爱,顺便捏捏她的脸颊。

    可一旦回去她就会告状,告给伯母,告给伯父,告给妈妈,告给爸爸,能看见的大人都要被她告一圈。

    告得席靳头大。

    话音落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更红了。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伸手推了他一把,语气忿忿:

    “快走开,席靳。”

    “你好讨厌,谁不麻烦你找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