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喝点酒管不住那张嘴了。”
苗香莲嗔了男人一眼，“抓紧吃，吃完早点休息。”
王捕头说，去桃花村要路过一条大河。
过河的木桥断了，他们还不知咋过去呢。
既然闺女脚心上没有胎记，家人们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将来就算甜甜脚心突然冒出一块胎记来。
晋王两口子来找孩子，他们也无权拦着。
姜万田又跟小子们嘚啵两句，吃饱喝足后，便找地儿眯觉去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惊醒了睡梦中的姜家老少。
昨晚是姜六满值夜，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几十名官兵顺着大路，朝他们这边跑来。
“爹，娘，你们快点醒醒，有官兵来了！~”姜六满喊了一声。
全家人都仓皇地爬起身，姜万田更是让小子们往路边靠靠，别挡官兵的路。
姜甜甜眨巴着大眼睛，凝眸望去，见官兵来势汹汹的样子，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们这些逃荒的流民一贫如洗，没什么好盘剥的。
但是，并不影响他们抓壮丁。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官兵们冲上前来，把姜家老少围得死死的。
马蹄扬起阵阵灰尘，苗香莲急忙扯出帕子，捂住小闺女的嘴。
待马匹停稳后，领头的一名官兵攥着鞭子，翻身下马，打量众人一番。
“你们家人口不少嘛，谁是当家的，出来说话。”头领问道。
姜万田硬着头皮走过去，脸上挂满笑容，“军爷，您有何吩咐？”
“你们打哪儿来啊？”头领抬起下巴问。
“从河湾村来，去桃花村投奔亲戚。”
“这些壮年都是你什么人？”
“他们、他们是我儿子。”
“你挺能生啊。”头领笑着打趣。
姜万田：“......”
姜六满见这些人身穿软甲，手握朴刀，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把他羡慕坏了。
头领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近几年边关战事吃紧，北方胡人频频进犯我大梁，闹得边疆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所以朝廷有令，要让天下百姓军民同心，可在民间挑选青壮年前去参军，每家每户只出一人便可！~”
这一路上，他已经抓了不少壮丁了，都在后面步行往这边赶呢。
这些壮丁中，无一例外的都是面黄肌瘦的无神之人。
可唯独这户人家养出来的儿子，个个都很壮实。
见姜万田一脸为难的样子，头领放缓了语气，“这位老哥且放心，你儿子上阵杀敌，那是为朝廷做事，将来击退胡人、功成圆满了，会给你们全家争光的。”
“都去战场上打仗了，能不危险吗，刀光剑影、血虎烈拉的，说死人就死人。”
姜万田低声嘟囔道。
从他太爷那辈算起，家里就没人参军的。
这几代人也算赶上好时候了，国家稳定，四海升平，也无仗可打。
偏偏这几年北疆胡人迅速壮大，跟梁国打得不可开交。
“老哥这话说得没错。”
头领点点头，“上战场就要死人，几乎很少有全须全尾回来的，可那些从死人堆里存活下来的人，肯定是值得培养的将才，朝廷也会重用他们。”
说到这里，头领扫向小子们，大声问道：“今日我不强制抓人，但你们这些人中，必须有一个跟我走，谁愿意去参军，可以站出来。”
“我！”姜六满当即举起手，不顾大哥和二哥的阻拦，直接站了出来。
“小六，胡闹什么？”姜万田皱紧眉头，低声呵斥，“给我滚回去！~”
参军可不是过家家，表面上看这些身披战甲的人风光的很。
实则去了战场，刚刚还跟你有说有笑的战友，转眼间就被削掉脑袋了。
家里小子虽多，多到令人嫌弃的地步。
但在姜万田心中，却一个都不能少。
六哥哥去参军，姜甜甜心里一点都不意外。
一路上就属六哥最喜欢舞枪弄棒，耍一些拳脚功夫了。
而且他生性好斗，胆子大，无所畏惧，的确是个当兵的好材料。
“爹，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姜六满笑着道。
“照顾个屁。”
姜万田气得直跺脚，“你以为上了战场，打过几次仗，回来就能当大将军啊，你做梦去吧。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娘怎么办？”
苗香莲抱着小闺女站在一旁，紧紧抿着嘴唇，没发表意见。
她觉得，凭小六的心性，即便到了桃花村也圈不住他。
六满早早晚晚都会离开的。
“爹，我......”姜六满低下头，眼里满是失落。
姜大满走过去，拍拍六弟的肩膀，轻声劝道：“小六，大哥知道你心气高、志向远大，但参军可不是儿戏啊，说没命就没命的。”
“是啊小六。”姜二满也劝了一句，“你要执意想去，我们肯定拦不住你，但你要想好了，这一去，你恐怕就很难跟家人们团聚了！~”
“我不去谁去？”姜六满慢慢抬起头。
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已经初见男人的刚毅和稳重，“七满会木匠活，八满喜好读书，将来都有大作为。大哥和二哥已经成家了，要照顾爹娘，三哥刚刚休了三嫂，以后肯定会再娶的。四哥的疯病还没彻底好，家中就剩下我最适合参军了。”
“难道大哥二哥想让咱爹去顶替我不成？”
此话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
姜万田心里难受极了，小六这是担心他们二老无人照料，才主动去参军的。
姜甜甜也颇为意外，别看六哥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做事很细心。
知道顾全大局。
而且看官兵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今日不抓个壮丁回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万田把烟袋锅掖在裤腰带上，笑着问，“军爷，我跟你们走咋样？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其实......”
“不要。”头领一口回绝，“白给都不要。”
这么大岁数，去军营给人喂马都不合格，更别说上阵杀敌了。
姜万田：“......”
不要就不要呗，说那么大声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