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翠花转了转眼珠子,揉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你家有吃的吗?”
“有啊。”
佟老六笑容猥琐,“正好早上我杀了一只鸡,还没来得及炖呢,你要是去,我这就给你炖得稀烂,膀子和鸡腿儿都留给你吃。”
鸡是偷来的,本想宰了就吃掉,可家里没盐了。
佟老六琢磨着再出来偷点盐回去,就在村口遇见了这傻娘们儿。
孙翠花确实饿坏了。
这一路上,她几乎是要饭要到桃花村的。
之前做妓子偷来的钱,早被她挥霍光了,分文不剩。
“我可跟你讲清楚,我就是去你家吃口饭,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孙翠花斜眼睨着佟老六,“我男人可是姜三满,你如果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男人可饶不了你。”
佟老六一听,只觉得好笑。
你男人如果在乎你,还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游逛?
“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我家就在那边,跟我来哈!~”
于是孙翠花跟在佟老六身后,一路本他家去了。
另一边,姜万田按照契纸上写的位置,又找人打听了一通,很快便来到姜有财的那块地前。
放眼望去,整片地都荒掉了。
地垄沟上长满蒿草。
嫩草叠着枯草,黄绿交错,也不知几年没人来锄了。
地的面积不小,目测得有二十亩左右。
这要是全开出来,种上庄稼,足够一家老小吃的了。
“这人家过不过日子,一看庄稼地就知道了。”
姜万田叼着烟袋锅,吁了口气,“我二弟要是还活着,怎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地荒废成这个样子?”
“老头子,咱自个儿开地也得费不少工夫,实在不行,家里的活就先放一放,把大满他们叫过来开地才是最紧要的。”
苗香莲看着眼前的荒地,只感觉头疼。
民以食为天,不管家里的宅子弄得有多气派、多亮堂,可终究不能当饭吃。
姜万田‘嗯’了一声,“眼下可以多种点白菜,天冷后,让老大媳妇多腌几缸酸菜!~”
姜甜甜一听,挥了挥小手,“有了酸菜,就可以做烩菜吃啦。”
“闺女还知道烩菜?”姜万田颇为意外。
做烩菜就得有猪肉,以前高东升家穷成那个德行,怎么可能吃得起猪肉?
姜甜甜嘿嘿一笑,“在山上时,师父总给我做烩菜吃。”
“不是,老道还吃猪肉吗?”姜万田懵圈了。
苗香莲憋不住笑,“老道又不是和尚,没那么多规矩。你不信可以去山上的道观走走,哪个老道不自己养几头猪、圈几只羊啊。”
不就是为了解馋才养的吗。
“也对哈。”姜万田憨笑一声。
忽然又想起孙翠花,“老婆子,孙翠花的事情可咋办,万一她再缠上老三,可就......”
“老三心里有数,更有脸,这事儿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苗香莲见小闺女蹲在地垄沟前,抓了一把土捏了捏,便抽出帕子走过去,帮她擦擦小手,“从老三对孙氏那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没可能了。”
“我知道没可能了,可孙翠花那没皮没脸的可不在乎。”姜万田愤愤道。
姜甜甜听后,皱了皱小鼻子,“爹爹,她如果再来,大不了不给她开门就是了。实在不行,家里就养条狗,她纠缠的厉害,就放狗咬她!~”
本来是很认真说这番话,可看在二老眼中,却觉得可爱极了。
姜万田大手在衣摆上蹭了蹭,想过去抱一抱闺女,苗香莲却推了他一把。
“身上都是黑灰,回去洗干净了再抱。”
“可是、可是闺女身上也有灰啊。”姜万田挠了挠脸。
苗香莲一脸自豪,“闺女身上的灰都是香香的,你能比吗?”
姜万田:“......”
老婆子以前从没嫌弃过他。
村西头,黄宝权正忙着给房盖铺稻草,大满哥几个帮着打下手。
经过几天不分昼夜的忙碌,他们家的茅草房总算是盖好了。
分为两间房,一间给晓冬住,另一间给黄宝权两口子
住。
前院不大,只能容纳两辆马车,但后院却宽敞的很。
黄宝权打算开一片地出来,当菜园子。
“宝权叔,这茅草屋房梁也上了,稻草也铺了,是不是该放一挂鞭炮去去晦气啊。”
姜大满挑着一担水走过来,笑着问。
黄宝权顺着梯子从房顶爬下来,“我不搞那些没用的,只要家人齐心,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主要是响鞭太贵了,他买不起。
“这话倒是有理。”姜大满放下水桶,活动一下肩膀,看向二满和三满,“天快黑了,咱回去吧。”
刚才大仓跑过来说,三婶来桃花村了。
大满怕老三情绪激动,干活伤到自己,就没告诉他。
黄宝权见哥三要走,忙堵在门口,“别别别,今晚可一定要在我家吃完饭再走,你婶子已经把菜炖上了,马上就开饭!~”
厨房内的确飘出一缕炖肉的香气。
姜大满知道宝权叔家里困难。
这块肉估计是从牙缝儿里剩下的钱买来的。
便笑了笑说,“改天哈,等你们一家三口正式搬进去时,我再来吃席。老二老三,走了。”
黄宝权听后,急得直绞袖子,“你说说,哪能给人干活不供饭吃的。”
他跟姜家二老一样,也很怕欠人人情。
欠多了,就不好还了。
“宝权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姜二满穿上外衣,拍了拍上面的土,“我家修房子那会儿,你也没少出力啊。”
“对呗。”姜三满也插了一句,“咱们两家初到桃花村,人生地不熟的,就该相帮衬帮衬,将来我家遇到啥困难,宝权叔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吧。”
“那肯定的啊。”
黄宝权拍了拍胸脯,“我这人,最注重情义了!~”
又嘚啵了几句,姜大满哥三便离开了。
佟老六家。
孙翠花一个人几乎吃了一整只鸡。
高粱米馍馍也吃了四五个。
实在撑不下了,才发觉这只炖鸡没放盐。
“你家穷的连盐都买不起了?”孙翠花撅了一根笤帚糜子剔牙。
佟老六气得脸都绿了。
早知道这娘们儿这么能吃,当初就不该带她回来。
炖了一只鸡,他就喝了两口鸡汤。
剩下的肉都被这女人吃了。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既然吃了他家的饭,那总得付出点什么。
想到这里,佟老六笑吟吟地伸出手,揽住孙翠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