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许青栀顺利举行完了册封礼,从今往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姝嫔。
裴珩亲自扶起她:“朕不是说了,不必跪地行礼么?”
许青栀莞尔道:“陛下已经免了臣妾许多礼仪,若是还站着接旨,传出去了,别人会说臣妾没有规矩的。”
“你总是这般懂事。”裴珩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说道:“太后身体不适,你不必去拜见她。”
许青栀轻轻点头,随即又捂了捂肚子,露出难受的表情来。
裴珩立马紧张道:“怎么了?”
许青栀笑容勉强:“臣妾没事,许是孩子在闹。”
裴珩却不信,拧起眉道:“才一个多月,手脚都还没长齐,如何能闹你,枝枝莫要搪塞朕。”
裴珩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又命人宣太医过来。
太医来得很快。
“回陛下,娘娘并无大碍,许是太劳累的缘故,有些动了胎气。”
裴珩松了口气,却见白芷和白薇一脸犹豫又心疼的样子,顿了顿,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许青栀故意掩饰道:“没什么,陛下,让她们下去吧,臣妾想跟陛下说几句体己话。”
裴珩一眼看穿她的意图,知道她是有事瞒着自己。
裴珩的目光太直接,许青栀缓缓低下头,轻咬贝齿,仿佛极不擅长说谎。
白芷看了眼许青栀,才跪下说道:“娘娘,就算您要怪罪奴婢,奴婢也必须说出来!”
许青栀抬头,正要开口制止,裴珩便抬了抬手,“让她说。”
白芷立马将今早发生的事说给帝王听。说到许青栀被白猫冲撞时,故意讲得很惊险。
帝王脸色铁青,眸色里仿佛酝酿着狂风骤雨。
“......娘娘当时便动了胎气,却怕耽误了册封礼,回头让人说闲话,便一直忍着,还不让奴婢们说出去。”
白芷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奴婢实在是心疼娘娘啊!”
许青栀看向白芷,语气有三分责备:“陛下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
白薇便扶起白芷,一同出去了。
许青栀转过头时,便撞入了裴珩眼中,男人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为何不告诉朕?”
许青栀无奈道:“臣妾没想瞒着陛下,只是想着先办完了再说,否则册封礼若是出了别的岔子,便是不吉利,别人会说臣妾德不配位的,那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苦心?”
“横竖臣妾也没事,册封礼也顺利办完了,就算了吧。”
裴珩动作轻柔地摸着她的脸颊,道:“你之前不是说,若是谁要伤了咱们的孩子,你绝不会放过他么?怎么现在又要算了?”
“一只猫而已,也许只是个意外呢。”许青栀的语气又轻又细,她垂眸抚摸着肚子,母性十足。
越是这样,越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裴珩当即下令:“去请德妃过来!”
说是“请”,语气却不妙。
御前的宫人都是人精。德妃是妃位又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可是姝嫔娘娘啊!
然而。
说曹操,曹操到。
德妃已经来了。
一进门,德妃便朝帝王跪了下去,眼眶红了一圈。
“臣妾管束不力,已经第一时间将仙女和宫女都杖毙了。”
说着,又将身子转向许青栀,一副示弱的姿态。
“不知这样处置,姝嫔妹妹可还满意?那只猫就在门外,姝嫔妹妹不信的话,大可以亲自过去瞧瞧。”
她一个妃位向嫔位低头,分明是在将嫔位架在火上烤,传出去了,其他人怎么看待许青栀?
尤其是淑妃和贤妃。
她们若听说了今天的事,必定会以为许青栀恃宠而骄,野心勃勃。才升了嫔位就将德妃逼成这样,不知尊卑,是不是也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了?
而帝王说不定也会多想,是不是他给许青栀的宠爱太多,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德妃这招以退为进走得不错,只可惜,她漏算了一点。
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许青栀是走一步看百步!
德妃料定许青栀已经跟帝王告过状了,殊不知,许青栀之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都是装出来故意误导德妃的。
实际上她不但没有向帝王告状,反而还在劝说帝王息事宁人。
因此德妃这步棋,便显得十分刻意了。
至少在帝王面前,德妃是装模作样,居心不良。
裴珩审视着德妃,已然不悦到了极点。
许青栀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她匆忙上前,要扶起德妃:“德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您莫要折煞嫔妾了......”
“妹妹若是不肯原谅姐姐,姐姐便长跪不起!”德妃还想装下去,不料却听许青栀“诶呀”一声。
许青栀一屁股坐在地上。
德妃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推她了?
许青栀护住肚子,用力拧起眉毛,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裴珩连忙过来扶起许青栀,担忧道:“枝枝,你怎么样?!”
许青栀扯出一抹坚强的笑意,摇了摇头:“臣妾没事,陛下快让德妃姐姐起来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珩冰冷的眼神扫向德妃:“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
德妃被帝王锋利的眼神刺得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不对,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陛下应该站在她这边才对啊!
裴珩又呵斥道:“滚出去跪着,别在这碍眼。”
“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是......是,臣妾这就滚。”
德妃吓得连滚带爬的滚出去,跪在了乾清宫冰冷刺骨的地上,满脸惧怕。
她本就极害怕裴珩,裴珩一发火,她就吓得肝胆俱裂,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跪,便跪到了太阳下山。
彩霞满天,德妃却无心欣赏。
她的膝盖都快疼得麻木了。
宫女劝道:“娘娘,您就跟陛下认个错吧。”
德妃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陛下不会对本宫如此狠心的,定是那狐媚子对陛下说了什么。”
“长姐,你怎么跪在这呢?”
身后,忽而传来欧阳慎儿诧异的声音。
德妃面色一僵。
她最不想让庶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偏生欧阳慎儿没有眼力见,径直走到了她面前,还捂着嘴说道:“方才瞧着背影就觉得很熟悉,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长姐啊!”
不知为何,德妃总觉得欧阳慎儿在笑,在幸灾乐祸。
可她这个庶妹在她面前一向胆小乖顺,怎敢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她看错了。
然而下一刻,欧阳慎儿松开手时,嘴角分明是高高上扬的。
是肆无忌惮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