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叶绾姝,纪昀泽沉声说道:“镇抚使司鱼肉百姓,危难关头弃百姓于不顾,其罪当诛,可他们就算有罄竹难书的罪责,也该由朝廷决断。”
“何人决断?”,叶绾姝质问道:“是陛下还是顾太后?崎州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以关庆一人之死,却换来镇抚使司的大换血,稳固了大邺的海防,难道这不是造福黎民之事?”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纪昀泽有些不满,却仍是强压着怒火:“绾绾,你还是唤我一声昀泽吧。”
叶绾姝无奈闭了闭眼:“纪公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请你......”
“我过不去。”
纪昀泽没好气打断她:“我们本可以顺利成亲,从此相濡以沫,成为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是这不堪的世道毁了你也毁了我,我想改变这世道,给你想要的一切,我有什么错?”
看着一脸淡然的叶绾姝,眼里已经全然看不到往日的一丝热忱,纪昀泽此时的内心如波涛汹涌澎湃。
“绾绾,你可知道与你分开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寝食难安,绞尽脑汁的谋划着如何迎你回来。”
激动的从怀里掏出那支金簪,纪昀泽嗓音嘶哑道:“刚从镇抚使司大牢回去那些日子,我曾因不能护你周全,羞愧得险些死去,是它让我一直支撑到了现在,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在意我们的过去了吗?”
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样子,叶绾姝吸了吸鼻子,轻叹道:“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已成为奢望,我现在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人能再让我为他痛哭流涕,彻夜难眠。”
听到这话,纪昀泽内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一直钟爱的人终究是变了。
“纪公子,你受陛下器重,该时刻想着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只想着儿女情长之事。”,叶绾姝语重心长的劝道。
纪昀泽冷笑了声:“绾绾是喜欢上了永宁王,今日邀我过来也只是为了劝我不要与他为敌?”
“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这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只怪造化弄人。”,叶绾姝道:“我曾经也想过努力和你走到一起,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丢了性命。”
想着徽州城头上傅明池那满腹幽怨的眼神,叶绾姝至今仍心有余悸。
“永宁王毕生的心愿只想着为朝廷收复北境,从无野心,即便如此,仍有那么多人忌惮他,想要谋害他,你这次处心积虑的将他逼上绝路,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想过陛下的感受?”
叶绾姝不悦道:“亏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他若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越州吗?是,你觉得你心怀正义,可如今这世道是光心怀正义就能成事的吗?你口口声声说做这些都是为了我,请你仔细想想,你到底是为了我还只是为了宣泄你自己心中的不满?”
一连串的质问,将纪昀泽辩得哑口无言。
“纪公子,我们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请你好生珍重。”
叮嘱完,叶绾姝正要转身,纪昀泽却不甘心的将她拦住。
“这几月,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后悔当初如果自己能够再谨慎些,顾庭琛就没法算计到我,那样我就不会连累你。”
想着当日的事情,纪昀泽欲哭无泪:“我现在没有一刻敢松懈,一旦松懈下来,我就会无比自责,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努力些,责怪自己为什么会那般大意,害你险些死在了镇抚使司。”
喉头有些颤抖的深吸了口气,纪昀泽近乎哽咽道:“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如永宁王,他肯为了你对抗这世道,可以不计生死的护你周全,而我却只能成为你的拖累,只因顾庭琛的威胁就变得畏首畏尾。”
“我从未埋怨过你,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有许多不得以。”,叶绾姝语气淡淡道:“你寒窗苦读十年,我也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声明毁于一旦。”
“你为什么不埋怨我?为什么不恨我?”,纪昀泽有些气恼:“他傅明池乃一方藩王,都能为你不惜一切,我不过只是一介贫寒书生,我为何不能为了你将自己声明于不顾?”
话到此处,他眼里怨恨变得愈发浓烈,激动的吼道:“你有真心在意他傅明池吗?他有像我这样彻夜难眠的想着你,你有像我这样想着他吗?你可有一想到他就会和我一样,撕心裂肺的难过?”
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叶绾姝眼神有些错愕,目光呆滞紧紧注视着他。
纪昀泽难掩愤懑的抓住她胳膊,厉声道:“你从未有过。”
叶绾姝听出他是在责备自己,责备自己没有在意他。
余光斜倪着远处已经带着人走过来的顾庭琛,她奋力甩开纪昀泽,冷声道:“纪昀泽,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日都和你说清楚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想成大事就该学会隐忍。”
纪昀泽满脸不甘心:“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你早日能够为自己做主,都是为了你好。”
“那也得是我自己觉得好才算好。”,叶绾姝无奈摇了
摇头:“算了,事情已经闹到如今这步田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有你自己一直不肯放下。”
说罢,立刻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顾庭琛不满的瞥了眼仍在原地伤神的纪昀泽,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杀意:“绾绾,那书呆子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顾庭琛,你又想做什么?”
叶绾姝满是警惕的打量了眼他,想到自己心中盘算,她故意刺激道:“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国公府的小公爷,纵然陛下敬着太后,可这大邺的天下终究还是姓傅,还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看来绾绾去了趟越州眼界也跟着变宽了。”
顾庭琛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想着在崎州时的计划,他深藏的野心也渐渐显露出来。
“绾绾,你就算嫁入永宁王府也不过只是个外藩王妃,比起国公府的显贵,那还真是差远了。”
冲她微微一笑,顾庭琛很隐晦的说道:“绾绾放心,终有一日,表哥一定会让你成为连永宁王都不敢高攀的女人。”
听出他言外之意,叶绾姝内心暗暗一喜。
如此,让顾太后临朝称帝便能顺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