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晨光来得格外暴烈,金红的朝阳刚探出地平线,就将整片荒漠染成熔金之色。
宋乔借着篝火余温烤热了昨日剩下的硬面饼,抬头见汝阳王正在擦拭佩剑,剑锋映出他眼底未褪的血丝:“王爷,再歇会儿吧,离沙城还有两日路程。”
“无妨。”
汝阳王将剑鞘拍在鞍上,金属碰撞声惊起几只沙蜥,
“流方国的骑兵昨日吃了亏,今日定会加派人手追击。我们越早进城,越能抢得先机。”
他望向洞口外绵延的沙丘,晨风掀起他鬓角的碎发,露出一道浅红的勒痕 —— 那是昨夜赵小刀开玩笑时用缰绳甩出来的。
赵小刀正蹲在角落给马匹喂料,闻言扭过头来,短刀在指间转得呼呼作响:“王爷放心,要是再遇上追兵,属下保管让他们尝尝老子新练的‘大漠三斩’!”
他忽然瞥见宋乔腰间的银铃,坏笑道:“宋姑娘,你这铃铛叮当作响的,等会儿扮马贼可不成,得摘了!”
宋乔白了他一眼,指尖轻轻一拨铃铛,清越的响声在洞中回荡:“流方国马贼多来自漠北,他们的女人本就爱佩戴银饰。”
她解下铃铛系在马鞍上,忽然瞥见洞外沙地上有几串细小的脚印,脸色微变:“昨晚有沙狐来过,看来这一带野兽不少,我们得加快赶路。”
晌午时分,三人在一座破旧的驿站前下马。
驿站的木招牌被风沙啃得只剩 “沙驿” 二字,门内传来劣质白酒的酸腐味和骰子砸在木桌上的响动。
宋乔刚跨进门,就被店小二撞了个满怀,对方腰间挂着的青铜腰牌刻着半截断刃 —— 正是流方国马贼的标记。
“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点头哈腰,目光却在三人腰间的兵器上打转。汝阳王不动声色地用披风遮住剑柄,选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眼角余光扫过屋内:七八张桌子旁坐着清一色的灰衣汉子,靴底沾着新鲜的血渍,腰间横七竖八别着弯刀。
“来三碗驼峰酒,两斤酱牛肉。”
赵小刀扯着嗓子喊道,顺手将短刀拍在桌上,刀柄上的锯齿在阳光里泛着冷光。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几个汉子交头接耳,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当宋乔刚把酒杯凑到唇边,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条黑影破瓦而入,弯刀带着腥风劈向汝阳王面门。
赵小刀怪叫一声,短刀划出半道圆弧,将袭来的刀刃荡开,木屑纷飞中,他看清了对方衣襟上绣着的金雕纹样 —— 正是昨日追杀他们的流方国死士。
“点子扎手!”
为首的汉子大吼,袖口甩出三枚透骨钉,直奔宋乔面门。
宋乔旋身避开,腰间佩剑出鞘,银白的剑光在室内划出优美的弧线,两名死士胸前顿时绽开血花。汝阳王趁乱踢翻桌子,长鞭从靴筒中滑出,鞭梢卷住房梁上的灯笼,重重砸向人群。
半个时辰后,驿站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赵小刀踢开挡在脚边的尸体,忽然发现为首汉子的靴底刻着 “赤焰” 二字 ——
这是流方国最凶残的马贼团伙标记。宋乔蹲下身,从死者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狰狞的狼头,狼眼处盖着流方国宰相府的火漆印。
“赤焰寨悬赏万金取汝阳王人头。” 宋乔将纸递给汝阳王,指尖划过狼眼处的印记,“这是宰相府的密令,看来有人似乎已经知道我们潜入流方国了。”
赵小刀吐了口血水,用死士的衣襟擦着短刀:“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这赤焰寨的首领长什么样!王爷,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扮成这些死士去会会他们?”
他忽然瞥见墙角缩着的店小二,眼中闪过寒光。
汝阳王按住他的手,摇头道:“留活口。” 他走到店小二跟前,抽出一锭银子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说吧,赤焰寨的据点在哪儿?”
店小二浑身发抖,手指向西北方的黑山:“大... 大寨就在黑风峡,离这儿三十里。他们... 他们见人就抢,连流方国的官军都不敢招惹...”
“有没有办法混进去?”
宋乔递过一块烤兔肉,店小二盯着兔肉,喉结滚动:“赤焰寨有块‘狼头令’,只有带着令牌的兄弟才能进山。刚才这些人... 就是带着令牌来驿站接头的。”
赵小刀眼睛一亮,从死者腰间扯下一块刻着狼头的青铜牌:“王爷,您看这是不是?”
汝阳王接过令牌,触感冰冷,狼眼处嵌着的红宝石泛着妖异的光:“不错。宋姑娘,你对赤焰寨可有了解?”
宋乔点头:“赤焰寨本是漠北的牧民,三年前被流方国宰相收编,专门在边境做无本生意。
他们的首领‘黑狼’据说和宰相有旧,每次作案后都会在现场留下金雕羽毛。” 她忽然望向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现在出发,天黑前能到黑风峡。”
暮色四合时,三人换上死士的灰衣,脸上涂着从驿站后厨找来的炭灰。赵小刀对着碎铜镜摆弄着假胡子,忽然指着汝阳王笑出声:“王爷,您这络腮胡比黑狼还凶,保准没人认得出!”
“少贫嘴。”
汝阳王拍开他的手,目光落在宋乔身上。她正将长发盘起,用死士的皮绳捆成乱糟糟的髻,原本秀丽的面容被炭灰遮住,只余下一双眼睛亮如寒星。不知为何,汝阳王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连忙转身检查马匹。
黑风峡的入口隐在两座陡峭的石山之间,山壁上挂着十几盏羊皮灯,映得峡谷内影影绰绰。当三人骑马靠近时,暗处传来弓弦绷紧的声响:“什么人?”
赵小刀扬起狼头令,用流方国方言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奉赤焰寨老大黑狼的命令出门打草谷,现在带兄弟们回寨!” 他故意将令牌在灯笼下晃了晃,狼眼红宝石折射出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