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牛牛 作品

第149章 朝野迷局

第149章朝野迷局

南宋绍定年间,建阳县衙的油灯在午夜时分依旧通明。宋慈将手中的《洗冤集录》重重合上,案牍上散落的验尸格目被气流卷起,如同枯叶般飘落在地。窗外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惊起檐角的乌鸦,发出凄厉的啼叫。

“提刑大人,林员外的尸身已经停放三日,仵作说......”主簿王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迟疑。

宋慈起身推开房门,寒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江水的腥气。他望着县衙外黑沉沉的江面,想起三日前初到建阳时的情景。当时,林员外的尸体被潮水冲上岸,全身肿胀如鼓,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仵作断言是溺亡,可宋慈却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了残留的砒霜粉末。

“备轿,去义庄。”宋慈披上狐裘,语气坚定。王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义庄停尸间内,宋慈掀开白布,林员外肿胀的腹部高高隆起。他指着死者耳后针孔道:“此处皮肤颜色异常,应有异物刺入。”银筷刺入后泛起黑色,证实了砒霜中毒的猜想。

城南当铺的李掌柜死状如出一辙,右手中紧攥半枚锈迹斑驳的铜钱。宋慈连夜查阅卷宗,发现二十年前建阳县令赵大人神秘失踪案,其随身玉佩与现场铜钱竟出自同一铸造批次。

次日复验尸体,林员外颈部勒痕与胃内巴豆成分浮出水面。宋慈推断凶手先用毒针麻痹死者,再勒杀抛尸江中,并利用巴豆遇水膨胀伪造溺亡假象。正当此时,城北码头惊现第三具尸体——盐运司陈巡检,其旁同样散落着相同铜钱。

“三枚铜钱,半枚在李掌柜手中,两枚在现场。”宋慈皱眉,“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想引我们追查旧案以转移视线。”

捕快头目张彪查到关键线索:二十年前赵县令失踪时,其书吏孙有才突然暴富,其子现任建阳盐商孙明远近期频繁出入醉仙居客栈。宋慈带人突袭,当场抓获密谋杀害自己的孙明远。

“你父亲当年贪污赈灾款,与海盗勾结害死赵县令。”宋慈掷出三枚铜钱,“如今三名知情人欲告发,你便用相同手法灭口。”孙明远瘫倒在地,供述了利用潮汐抛尸、巴豆加速肿胀的犯罪细节。

案件告破当夜,宋慈在《洗冤集录》新增“七窍查验”篇。江面上,一轮残月缓缓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官服上,泛起淡淡的银光。

建阳县盐场弥漫着刺鼻的卤气,宋慈踩着泛白的盐结晶走向晒盐池。新任主管周明尸体皮肤青黑,指甲缝嵌着暗黄色结晶。银针探入耳道泛起黑色,证实砒霜慢性中毒。

蓬头垢面的少女柳如烟冲开衙役:“大人,我爹柳正风半年前坠井,尸身却有溺水硅藻反应!”宋慈掘开坟墓,白骨衣物碎片竟是浙东路冰纨。

密室验骨发现柳正风头盖骨凹陷骨折,与坠井供词不符。王伦查得三年前浙东路盐运司亏空二十万贯官盐,涉案扬州客商近期频繁出入建阳。

黑衣人夜袭县衙,手中半片冰纨与扬州护卫玉牌相认。解剖尸体发现肺部盐晶,灼烧呈现蓝紫色镁盐反应。宋慈断定凶手将死者沉入盐沼,利用卤水加速腐败却留下致命证据。

突袭盐场挖出被海盐包裹的扬州客商尸体,咽喉处冰纨残片拼出“柳”字。赶到柳家却见废墟中染血玉佩,蟠龙纹与赵县令失踪案记载完全一致。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黑暗中柳如烟持剑袭来,瞳孔泛着曼陀罗花汁的诡异红光。张彪袖箭击飞长剑,宋慈望着昏迷少女叹息:“用粪清催吐。”

审讯室内,柳如烟供认父亲因发现盐场私制毒盐(添加砒霜防潮解)被周明杀害。她混入客商队伍复仇,正欲嫁祸扬州客商时被擒。

“冰纨是浙东路盐运司账册,赵县令当年正是追查这批毒盐才遇害。”宋慈展示拼合的玉佩,忽闻临安府密函——浙东路亏空案与朝中大员有关,命其即刻进京。

暮色中,官船悄然驶离建阳码头。船舱内,宋慈在《洗冤集录》新增“盐毒”篇:“海盐入药,须辨生熟;若遇毒盐,当观其色,闻其味,验其烧......”

咸淳元年,临安府。宋慈站在御史台门前,手中《洗冤集录》封皮被晨露打湿。三日前新任两浙路转运使张大人暴毙轿中,尸体呈现罕见尸蜡化。

文德殿内,理宗皇帝龙袍袖口红斑刺眼。“张卿家死因不许再查!”宋慈展开验尸格目:“陛下,张大人系乌头碱与水银中毒......”

“够了!”理宗拍案而起。殿外传来玉佩轻响,枢密使贾似道缓步而入:“宋提刑远道而来,本宫已在西湖畔备好宴席。”

画舫宴席上,宋慈蘸酒画出孔雀石粉的化学反应:“贾大人,这‘翡翠虾’的砷含量怕是已超标。”湖面骤起怪风,验尸格目飘落权臣脚边——上面赫然画着与皇帝龙袍相同的红斑。

当夜驿馆遇刺,刺客弯刀粉末在银筷上呈现蓝紫色镁盐反应。宋慈潜入太医院,发现与建阳盐案相同的乌头碱结晶,泛黄药方背面竟盖着赵县令官印。

夜深人静,大牢传来惨叫。唯一知青药童尸体呈现大理石纹路,舌下龙纹玉璜与柳如烟案玉佩如出一辙。狱卒低语:“此玉系太上皇赏赐贾似道之父。”

三日后,西湖断桥“法医学堂”。宋慈当众解剖尸蜡化尸体,揭露乌头碱致心律失常、水银致皮肤溃烂的真相。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人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砒霜中毒!”宋慈举起染血玉璜直指贾似道轿子:“枢密使大人,这半块龙纹玉璜可与您腰间那半块对上?”

寒光闪过,贾似道头颅滚落尘埃。禁军统领宣读圣旨:“贾似道意图弑君,就地正法。”宋慈望着喷溅在《洗冤集录》上的血迹,喃喃自语:“真正的凶手,从来不是某个人......”

临安城钟声响起时,宋慈踏上归程。船舱内,他将新写的“宫廷毒杀”篇用火漆封好,投入长江。浪花翻涌间,“五石散”“乌头碱”等字迹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