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的神魂终于动了，微侧过头看向小玖硕大的头颅，威严的神情中有了一丝慈祥，锋利的虎爪抬起，隐去了锐利的尖爪，厚重的虎掌落在了小玖的头上。
小玖纯黑的眼闭上，再次睁开，白日的光在海底扩散，如日光照射，光彩灿然，黝黑的海底变成了白昼。
陆吾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再次拍了拍小玖的大头后，转头看到了被人鱼包裹的宁小夕。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宁小夕沉溺了进去，不知今夕是何夕！
曾经守护的山河开始染血的时候，它挑选了人族中的通灵者，与他并肩作战，阻挡妖魔。妖帝魔皇被袭杀之后，人族开始立世，它只想守护山川大河，却被忌惮，最后一杯洛神饮让它失去肉身，神魂潜逃到这里，融合了西部之源才保持了神魂不灭，却也困住了它不能再遨游天际。
宁小夕透过陆吾的双眸看着千年前发生的事时，洞府内，小兽猛然睁开了双眼，生死之气在洞府内开始循环。九域卷着粉珠子残片爬上了三桑树最高的枝干边。
陆吾似有感应，浑身上升的星点突然停滞，金光灿灿中，仙音缭绕，鸾凤和鸣，化成一缕流光直接冲进了宁小夕的额头。
三桑树迷茫中开始长大，灵晶疯狂消耗，小兽一掌拍在三桑树干上，黑白两色气息不断转换，陆吾的神魂带着无尽的威严轰然落在了三桑树上。精怪绕着树跑，鸾凤落在树枝上，各色灵树围绕在三桑树周围，把小兽的小窝也围绕了进去。
巨龙矿脉中小银龙升腾而起，盘旋在三桑树身，九域坐在最高的枝干上，睁开了双眼，纯黑的眼眸中，有无尽的欣喜透出。
龙凤鸾鸟围绕着三桑树，三桑树的树干还在不断生长，恍惚间，似有果实开始成型。
陆吾的双眸透出柔和的光，笼罩了整座洞府，与天空中那项链中间的北地之源互相应和，青白色的光滋养着洞府中的魂灵妖丹和残魂。
西部之源就是陆吾的双眸，如今，已归入她的洞府。
宁小夕晕乎乎的被人鱼带着落在小玖庞大的身躯上。
在陆吾神魂离开的同时，小玖的眼睛闭上了，日光消散，黑夜降临，重新归入黑暗。
骤然的黑暗让宁小夕睁开了双眼，入目处已没了之前的盛景，小玖萎靡的身躯盘卧在冰冷的海底，无尽的悲伤之意弥漫在它身周。
人鱼游动到小玖头部，只是那头颅太大，人鱼带着宁小夕都没有高过它的眼皮。
微微抬起眼皮，小玖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宁小夕。现在，它已经是这个世界中生存最久的存在了吧？它见过神人陨落，见过山河变道，见过沧海变桑田，见过神兽献祭天地山河，见过妖魔崛起，见过妖魔以人牲献祭时的血雨腥风，见过人族屠戮妖魔的乌烟瘴气。还有什么是它没有见识过的吗？
它看着这个世界强大繁盛，看着这个世界妖魔横行，看着这个世界开始没落，不再有神人神兽，妖魔正在消失，那以后无尽的岁月难道就要独自度过了吗？
宁小夕身周的人鱼突然被陆吾的神魂取代，庞大身躯散发着青白色的光站在小玖对面，抬起一只虎掌落在了小玖的额头。人鱼落回洞府的巨龙矿脉上，青白色的光芒笼罩，虚影受用至极。
淡淡的妖力波动，一个奇异美丽的符纹出现在小玖的额头处，似乎所有的光所有的色彩都包含在了那美丽的符纹中，最后所有的光汇聚成白色，所有的色彩汇聚成黑色，黑白图纹环绕，旋转，形成一道圆形图案，锁在了小玖的额头。它颀长的身躯开始缩小，最后缩成不过三尺长短，手指粗细。
虎掌翻转，小玖盘起身子蜷在掌心。
陆吾带着小玖重新回到了洞府，小玖刚入洞府时，突然睁大双眼，有一种诡异神奇的压力让它觉得身体都要裂开了。陆吾将它放在了三桑树枝上，一滴滴树液不要钱的从树枝上透出，渗入它的身体，柔和的滋养着它快要破裂的身体。
小银龙爬上来，直直的注视着小玖，它认识它，只是没有打过交道。如今也是同伴了吗？
小玖的身体渐渐的适应了洞府内的压力，有些瘫软无力，歪头看了一眼小银龙，然后猛的睁大了眼睛，“冰夷？”
小银龙欢快的跳了几下，短短的龙腿看着有些滑稽。
小玖的身躯太软，头歪了一下没收回来，直接翻转了过来，就看到了端坐在最高处树枝上的九域，黑眼突然变成白眼，“黑龙？”
九域傲慢的睨了它一眼，黑袍微微鼓动了一下。
脖子绕了一圈儿，缠得它有些喘不过来气。小银龙看它难受，抬起爪子扒拉它一下，把它的头转过来，
软弱无力的脖子支撑不起它的头，耷拉在了树枝上，然后就对上了树根部，躺在小窝里还没闭眼的小兽。
“混沌？”
小玖想起之前在北海时被拍的那一巴掌，只是那时它知道混沌是在北地，还以为它看上它那点儿灵晶矿了，才把它拍走，却原来是缩在宁小夕这里，是给她谋的福利。
小兽很有些瞧不起它那瘫软的样子，丢人，闭眼。
小玖的身体顺着三桑树干滑落到地面，就那么瘫在了小窝边上，小银龙欢快的跳下来，九域也滑了下来。
小玖的头和脖子还是太软，转动不便，它左瞄一眼，右瞄一眼，又往树上看了一眼，满足，闭眼。
替代陆吾神魂出现的人鱼带着宁小夕开始往上游。
遗迹还在，小玖庞大身躯的残影留在了遗迹边缘，宁小夕回头，那里还有妖力残留，还有灵力波动，还有灵源存在的假象，那是陆吾留给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了。
至于这个假象能维持多久，关她何事？
宁小夕嘴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灵源消失，没有了灵力支持，不止妖魔无法强大，天师也将没落，这个曾经精彩纷呈的世界，终将归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