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散人 作品

第29章 最后一面

整个手背被我抓得血肉模糊,瘙痒之感渐入皮下。再抓下去,恐怕就要见到骨头了。

可不抓又痒得叮心,我心烦意乱,简直想把手给剁下来。

正自仓惶无措,气海忽然涌出一股寒气,窜到右臂,迅速向下蔓延。

手背上凝结一层白霜,我感觉手掌好像被冻僵了,短短数秒右手就失去知觉。

“你中蛊了!”从我胸腹间传来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

“潘歆?”

“嗯。”

“你怎么知道我中蛊了?”

“村里有人会放蛊,小时候我见过一次。”

“我中的是什么蛊?”

“不知道。”

“你现在没事了吧?”

“我的魂魄还很虚弱,暂时不能出来。”

“那你知道怎么解蛊吗?”

“不知道,村里的蛊婆早就死了。”

“你小时候见到中蛊的人,也像我这样奇痒难当?”

“嗯,后来蛊婆给他解了蛊,他才保住一条命。”

“你是说,解不了蛊会死?”

潘歆没有回答,看来我猜对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不能再分神跟你说话了。”

“潘歆,潘歆……”

她再无回应。我想来想去,能救我的只有张老道。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去虬龙山。

“我要收班了,不走长途。”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出了双倍的车费,司机答应送我一趟。

上了车,我在后排闭起眼睛装睡,以免司机问东问西。

今晚在医院的遭遇,的确事出蹊跷。我也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布局暗害我的人。

毫无疑问,我在抢救室见到的阴魂,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个暗中的对手,十有八九是丁培那个所谓的师兄。

杨励说得没错,此人不但早就见过我,而且还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在我从羊福回到林城之前,他已经摸清我的同学关系。所以才会选择罗阳过世的爷爷做文章,弄了一出老伴勾魂的戏码,引我出手。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就连邱磊也被他算计在内。

而我对同寝的室友,不会有丝毫戒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邱磊找我帮忙,其实是一个陷阱。

但邱磊应该也不知情,他只是热心而已,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刚才潘歆提到羊福村的蛊婆,既然丁培曾去过羊福,说不定蛊婆的阴魂也被他或他师兄给拘走了。

否则,我又怎么会中蛊毒。

不得不说,丁培这个师兄手段真是歹毒,竟能想到利用阴魂对我下蛊。

先前在抢救室,我还后悔出手太重,担心伤了罗爷爷的魂魄。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

这也应了那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今丁培这个师兄跟我杠上,恐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出租车开到虬龙山下,天刚蒙蒙亮。我顾不上心痛车费,把钱给了司机,立即顶着疲惫上山。

张道长的小院,好像从来不关院门。山顶一直没有通电,他的房里亮着微微烛光。

“道长……”

我推开虚掩的房门,道长盘膝坐在房间正中的蒲团上,缓缓睁开眼睛,不由神色巨变。

“你被阴魂上身了?”

我正想解释,道长错眼看到了我的右手。

“是谁给你下的血瘙蛊?”

“道长,你说这是什么蛊?”

“哼,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跑上山,原来是中了血瘙蛊。”老道的语气居然有点幸灾乐祸。

“道长,你快帮我解蛊吧,我就要痒死了。”

“我不会。”

“什么,你不会?”

“这些害人的玩意,我当然不会。”老道翻着白眼,不屑地问道:“你不是用阴煞之气封住蛊毒了吗,怎么还会痒?”

“幽冥煞气能封住蛊毒?”

“废话,若论阴毒,这血瘙蛊怎么比得过幽冥煞气。你既然能封住蛊毒,怎么不用幽冥煞气将蛊毒排出体外。”

我不觉楞了一下,老道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你到外面去弄,先烧一盆火,把右手排出的毒血浇到火上。”老道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愿再理我。

院子有木炭,我找来一只漏了底的铝盆,烧了一大笼火。盘膝坐在火边,催动幽冥煞气,将整只右臂的血液往外排。

手背被抓破的皮肤,冒出一股股的黑血,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随后化成缕缕青烟。

过了几分钟,冒出的血滴转为红色,出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不敢大意,又让血滴了一阵。直到感觉不到丝毫瘙痒,才将把手从火盆上移开。

失血并不算多,但我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全身乏力。

扶着板墙走进老道房中,他微微睁眼看了看我,竟然也是一脸疲态,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虚弱。

“林顺,你跟谁学的养魂?”

“我没学养魂,道长,我体内这道阴魂,是被别人抽走一魂一魄,我……”

张老道不等我说完,抬手轻轻一挥,袖袍卷起一阵劲风向我袭来。

我只觉气海翻动,一个几乎透明的身影脱体而出,飘到屋角的阴暗处。

老道盯着潘歆看了片刻,又把视线移到我身上。

“她三魂七魄俱在,只是魂魄被强行打乱,你的幽冥煞气对她确有滋养之效。林顺,你过来。”

我走到老道面前,他示意身后的床铺。我曾见过的那只小木箱,仍放在床的内侧。

“林顺,我没有时间了,你今天来了也好,这只木箱你带走,以后找机会帮我交归崂山道门。”

“道长,你……”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和道长见的最后一面。

“你听我说。”道长强撑着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修性炼命务必一心向善,万勿为恶才能逆天改命。”

说完,道长闭上了眼睛,头微微垂落胸前。

我忍不住泪如雨下,二叔走后,我就把道长当作唯一的亲人,现在他也离我而去,从此世上我再无牵挂。

躲在屋角的潘歆,缓缓飘进我的身体。

“你别太伤心了,先给道长入土为安吧!”

听到潘歆轻柔的声音,我连忙收起心底厌世之念。跪在道长面前,恭恭敬敬给他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

“道长,您老放心,不管我能活多久,都会牢牢记住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