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国师同神树融为一体,成为火狱光明主的一部分,同时他们也成为了火狱光明主意识的一部分。
在第二阶段,火狱光明主真身完全显现之前,他们还可以保留自己的神志和意识。
关于“四面龙神”这个名字,他们一直大为不解,经书的图录中画着的明明是一株大树,怎么会被叫做四面龙神呢?
直到和光明主合为一体,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古人画制图录不过是从外界远观,他们则是可以通过光明主的意识和眼睛,“看到”神树的全貌。
所谓龙神,也和东方大唐的龙截然不同,更像极西之地的两足翼龙。
这魔龙绝大部分的身体仍在地下,地上百余丈不过是它的“脖颈”部分,四大国师随着“神树”的生长,已在魔龙脖颈中上部分。这庞大的身形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只能通过魔神的意识感受到。
山谷里的召唤仪式,已然进行了半日之久,神树百余丈的脖颈早已超出山谷许多,远远的便可望见。
事实上,自苗疆蛊奴来到疏勒城后,便一直派出了飞虫部队侦查监视山谷里的一举一动。
所谓飞虫部队,就是真的虫子,蜜蜂、蝴蝶等等,苗疆蛊奴可以完美的控制这些虫子,通过它们的眼睛、耳朵,进行侦查、监视,乃至暗杀等行动。
怛逻斯之战后,高仙芝便对西方诸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暗中搜集诸国民俗、史书、经书典籍。潼关外,高仙芝借机假死,更得以隐姓埋名的机会,潜伏在西方诸国。
他曾在大石王宫中得到一部分经书,书中记得了许多恐怖骇人的仪式。可以召唤蛇鼠蚊虫,甚至青蛙来用于发动战争,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火狱光明主的召唤仪式。
那是一具无可言说的庞然大物,其它的神怪,总是以人或树木作为陪衬,凸显它们的高大、威严。而火狱光明主,则是在崇山峻岭之上,屹立着一尊似龙非龙,似牛非牛,似鹰非鹰的庞然大物,它似犀牛大象一样的双足踏在山峦之巅,一半身子掩映在云层里,三颗牛头几乎与太阳平齐……
这便是火狱光明主的化身之一,是它的怒身,惩罚之身。
大多数教众对光明主这尊形象都是一种既深信不疑,又不知所谓的态度,祖祖辈辈,从未有人见过这等大神显露真容,只是信其有便罢了。
教中一些辈分颇高的老学者,则分成了几个流派,有人认为火狱光明主不曾显露形象,是无形无相的造物大神,地上的万物皆由其创造,而它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形象,世人也不该妄自揣测光明主的形象,否则便是对光明主无上力量和尊荣的玷污。这一流派的观点最为传统且古老。
有些学着则认为,光明主是有形象的,便是神庙里所供奉的那样,只是有光明便有黑暗,有慈悲便有杀伐,火狱光明主二者兼具,传说中那尊魔神的形象,便是火狱光明主愤怒之下,幻化真身,惩罚世间的样子。
也有一些说法,认为那尊魔物并非光明主的化身,而是光明主所打败的一尊上古魔物,光明主击败魔物,带给人间光明和福泽。
在魔物真身的前边,还有十几页,是召唤十灾的内容,关于十灾的说法也有不同几种,有些人说十灾是召唤光明主魔身的前提,魔主现世需要牺牲大量的生灵;也有学者认为,那些灾难本身便是魔主所带来的,预示着魔主降世,世间必然遭受巨大的灾难,生灵涂炭。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神怪传说听听就算了。然而对于已经觉醒了上古记忆的高仙芝来说,这些传说却很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这种级别的战斗,可以说就是天灾厄祸,万千百姓在这等灾难面前,不过是风中枯叶脚下蝼蚁,所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高仙芝便同裴万里商议,将城中妇女老幼,连同金银财帛、经典书籍牛马等悉数转移到于阗城,由郭昕、颜颉率领一支部队,保护百姓和物资转移。
城中所守,无论将官士卒,皆做死战之志。
获悉敌方惊人变故,高仙芝、裴万里当即展开部署,二人协同独孤欢、鲜于燕、松下风、羽归林、苗疆蛊奴等异人率先迎敌,李嗣平、喜鹊率玄甲军出城于后方策应。
另有斥候回报,孔雀法王、昙华大师业已转移方位,驻扎在一处山岭上,密切关注着山谷内的一举一动。
南部大雪山方面有异动,有一股着装奇异古羌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正向疏勒城方向赶来——最为令人惊异的是,随着这些古羌人一起前来的还有漫山遍野的豹子、蟒蛇、金雕等生灵。
对此,裴万里表情显得十分凝重,这些古羌人性子古怪,他们常以土波祖先部落自居,精通古苯教仪轨术法,却又不融于世,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因为他们常以祖先部落自居,所以无论对西域诸国还是土波一方,常常态度傲慢,山谷里没粮食吃了,他们便会出来要求大家给些粮食,态度蛮横,好像大家都亏欠他们的;不过,若是西域或土波各部遭受了什么外族入侵、狼灾鼠患,他们也会仗义出手,扶危救困,不求回报。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当然,他们还有一条更为奇怪的原则,那就是不会干涉西域诸部之间的战乱,他们的解释也十分傲慢,他们说向南至南海归墟,北至北海冰原,西至流沙诸部,东方海滨诸部,无论炎黄、蚩尤、鱼凫、蚕丛,都是夸父、伏羲、女娲部落的后裔,都是兄弟姐妹,彼此间的征伐本就是愚昧之举,他们不屑参与,世人愚蠢,他们也懒得调解。
这些古羌人很大程度上保留原始部落的生活习俗,落后于西域诸部,只是他们掌握了驯化凶兽的本领,可驱使百兽作战,令人敬畏。
千百年来,古羌人与西域诸部的关系大体如此。
高仙芝、鲜于燕、松下风等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裴万里说明白,只是宽慰他,既然古羌人会帮助大家抵御外族入侵,说不定是来帮忙的。
裴万里点头苦笑:“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就怕是来要粮食的,城里的粮食肉干大多都运往了于阗,实在拿不出了。”
“哈哈哈哈,放心吧,老祖宗们八成是来帮忙的,不用焦虑。”鲜于燕在裴万里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先是一条大腿粗细的“树蟒”自谷口地底钻出,疯狂盘旋着冲过来。这玩意儿看起来像一条大蟒,又像一段条树藤。
高仙芝腾身而起,一刀将其斩断,然而这树蟒却断而不死,化作两条继续缠了上来。
“火——攻——”
高仙芝喊了一嗓子,身后一队士兵立马冲上阵前,点燃了火箭一顿乱射,火箭落在树蟒身上,绑钻箭身小竹筒里的火油顿时喷溅出来,火势熊熊燃起。
两条树蟒很快烧成了烧炭。火烧是有效的。高仙芝等人严阵以待,火箭手在后方不断射出火箭。
只是这些树藤越来越多,顷刻间便由十几条,增加到了几百条,整个山谷谷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退后。”说是这般,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独孤欢已然飞身前越,手展两仪刀横在阵前。
左手太阴刀,“太阴-北溟冰封。”
一股强大的寒气席卷谷口,冻住了那些翻卷涌动的树藤。
右手纯阳刀,“纯阳-南离火狱。”火势无风自起,眨眼间烧遍了整个谷口,数百条树藤皆陷火海之中。
“嘿,当真好手段。”裴万里见状,不禁叫出声儿来,心里自是平添了十二分的自信。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独孤兄弟乃玄门正宗,深通阴阳变化,裴将军且把心放肚子里,一切自由我们顶着。”鲜于燕拍着胸脯夸耀。
高仙芝望着独孤欢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三分欣慰,并着七分愧疚。这孩子成长不易,心性乖张孤僻,如今不但有郭暧、鲜于燕这样的好兄弟,还能有喜鹊这样一位红粉知己,真是替他高兴。
然而火势渐消,几十条新绿的树藤又蹿了出来。独孤欢再运纯阳之刃,逼起一道火墙。
此长彼消,此消彼长,几番较量。那树藤似是被一股强大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滋养着一般,根本烧不完,烧不尽。
独孤欢的纯阳之火,尚且无可奈何,那些弓箭手更是只能望而兴叹。
如果这些树藤冲出山谷,整座疏勒城都可能被它们捣毁成为一片废墟。
“喂——那边的大和尚,帮帮忙啊——”鲜于燕拢起手朝着孔雀法王的方向,运足丹田气大声喊起来。
别看鲜于燕矮胖粗犷,整天乐乐呵呵的,实则深谙人情世故,他知道孔雀法王一直不肯离去,应该是有心参与一下,心里未必是想帮忙,但总会参与一下的。他有他的心思。
只是,这位孔雀法王向来傲娇,不请他出手,他不定什么时候才会下场。
于是乎,鲜于燕不厌其烦,喊了一遍又一遍。
“你——太——吵——了——”
良久,孔雀法王一声狮子吼的功力,传了一句话出来。这话听着嗓门不大,却又深远悠然,好像就在耳边说话一样,却又传遍了整个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