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本体开始了对疏勒城的狂轰乱炸,整座疏勒城都烧成了一片火海。刚刚撤退回城的守备军和玄甲军,还没来得及整顿修整,又赶紧仓皇上马向城外奔驰。
骑兵队大部分都撤了出来,只是可怜了那些城头的守军,还有自愿留下来帮助守护城池的百姓,大火很快覆盖了全城,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赶到城门,甚至根本无路从城墙下来,就被烈火吞噬淹没了。
悲凉绝望的气息,席卷了整个大漠。就在人们陷入绝望,无所可为,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阵山川崩裂的巨响。
轰——
轰——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是昙华大师的法天象地——”鲜于燕开心的叫起来,洛阳城外,鲜于燕曾经见识过这昙华大师的厉害。
据说,这昙华大师为人痴愚,他本是孔雀法王在俗家时的仆人,一心护佑年幼的鸠摩逻多,后来随鸠摩逻多入大雪山大昭寺,同拜宝象法王为师。
昙华大师做了几十年僧人,却连一本经书都背不下来,也不懂什么法术。他说自己既剃了头发,穿了僧衣,便是佛了,干嘛还要去背诵那些劳什子经文?如来不诵经,便不是如来了么?
宝象法王微笑着接受了他,不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还说他是天下至纯至善的佛子,教了他一招法天象地。说来也奇怪,许多天资聪慧修行刻苦的人,也很难学成这一法门,偏偏昙华却轻而易举的学会了。
倘若昙华动用法天象地的手段,就连孔雀法王也奈何不了他。
天神降世——
那是一尊高过一百二十余丈的身躯——浑身赤红,身穿金甲,脚踏金靴,腰里系着金带,头发蓬乱炸起,额间缠一条骷髅束带,这护法金刚大神,一头生两面,一面慈悲和蔼,法相庄严,一面怒目獠牙,杀气腾腾。
一脚踏出山岳崩坏,再一脚踩过地陷十尺,昙华大师急急狂奔,大地隆隆作响,顷刻间已然来到那“神树”近前。
昙华大师连出数拳不断击打在“神树”的躯干上,神树剧烈摇晃,几团勉强喷出的火油偏离方向,落在了渺无人迹的荒漠里。
这魔物恼羞成怒,扭转身子张大了口器对准昙华大师一顿狂吐,火油、烈火顿时黏了昙华大师一身。
这烈火能烧山石可熔铜铁,黏在昙华身上虽不能伤其性命,却也剧痛难捱,情急之下巨大的拳头直接照准了魔物口器里砸去,火油无法吐出来,自然不会变成烈火。
昙华大师见状,变换战法,直接把半条胳膊都掏进了魔物的口器里,一只大手在魔物腔子里一顿乱掏乱抓。
这魔物原本只幻化了一条腔子,没有牙齿和舌头,被昙华大师这么一顿掏弄,整个口器和腔子里都生出了无数的倒勾尖牙,恨不得将昙华大师整个身子吞进去,嚼成肉泥。
昙华大师忍着剧痛,把胳膊从魔物口器中强行抽了出来,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鲜血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在山谷间溅起一片腥臭的血雾。
这魔物趁机吐出一团火焰,黏在了昙华大师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上。
单单一条胳膊也有五十余丈长,烧起熊熊大火,令山谷外的众人感到异常强烈的压迫感,头顶的半边天都被烧的火红火红的,无论昙华大师的法身,还是高逾百丈的魔树,随便哪个倒下都是赶山摧岳之势。
昙华大师躬身咆哮,卷起一团团的烟云,众人耳鸣隆隆,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见那赤红的天神力士以左手猛然抓住被烈火焚烧的右臂,咬紧牙关硬生生扯了下来,转身把断臂当做武器一样,插进了魔神的口器之中。
魔神更是狂性大发,一顿咀嚼直接把昙华大师的胳膊咬碎吞进了肚子里,并生出几条长藤触手,与昙华大师缠斗在一起。
昙华大师此时只剩了一条胳膊,与发狂的魔神战斗起来,渐渐落入下风,场面十分的惨烈。
“孽——障————岂敢猖狂————”
远处观战的鸠摩逻多爆喝一声,脚踏金色莲花凌空飞起,顷刻间现出佛母金刚大孔雀明王的法身,遍身宝光缭绕,一手持降魔金刚杵,一手握阿鼻天王剑,杀气腾腾直取暴走狂乱的魔树。
孔雀法王的法身高过百余丈,相比昙华大师的法天象地还是矮了不少,好在他的法身是有降魔杵和阿鼻剑作为武器的,照准了魔树一顿砍削,任凭那些触手生出多少来,孔雀法王都给它砍了去。
山谷外的众人收拾掉残余,专心为两位佛子观战,不由得发出阵阵喝彩。
“原来这大魔头只能像棵树一样长在地上,如此看来,过不了多久昙华大师和鸠摩逻多就能把它降服了啊。”鲜于燕嘴里嘀咕了一句。
显然高仙芝并不赞同他对局面的判断,紧锁的眉头从没舒展开过,“别大意,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还想怎么样?这一百多丈高的大树,已经够我们喝一壶了,如果不是昙华大师和孔雀法王能变化身形,怕是整个疏勒地界都得被这魔物烧成一片火海,谁也别想活。”
鲜于燕并非有意质疑高仙芝的说法,只是他实在有些担心,这劫难最好就此结束,他已经感到深深的绝望和疲惫,实在太累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未知的可怕的变数。
该着鲜于燕这个乌鸦嘴,想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百余丈高的大树周身忽然爆裂,瀑布一样的火油连带着火焰漫天溅射,天地为之变色血红一片,孔雀法王、昙华大师急忙抽身后退,神情冷峻的注视着眼前乍现的冲天火柱。
原本大石人驻扎的山谷里,已经是满谷满山的烈火,就在吞天的烈火中一头庞然大物自火焰中化出身形,一条双头怪龙,身子像犀牛一样,脖子像长颈鹿一样,背上一对肉翼,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飞起来,两个脑袋就像山丘一样,吞云吐雾的口器里生满了白森森乱如箭簇的尖牙。
这大概就是火狱光明主的真身了,只是那些人的典籍里并没记载祂还会生出两个脑袋,也不知道都有些怎样的手段?
高仙芝、鲜于燕一众人一阵嘀咕,不由得四下张望——这魔龙的形态肯定是要暴走,不会站桩挨打的——得看好周边的环境地形,想好退路。这里不是戈壁荒漠,就是崇山峻岭,对方体型又太大了,看来看去也没有一处可以倚仗的地形。
力量的差距到了如此地步,任凭你有什么兵法战术已经很难再起作用了。
这魔龙倒也来的干脆,一边的脑袋俯压下来,对准高仙芝一伙人就是一个大火球。
对魔龙来说,它就是随便吐了个火,但在高仙芝一伙人看来,那就是一片巨大的火云,而且速度十分之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轰——
呼——
火焰冲下来,却呼地生起一团白雾。
魔龙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把白雾吹散,现出一处正在快速融化的坚冰堡垒。
情急之下,独孤欢紧急制造了一处冰堡护住了大家,只是这坚冰和魔龙的火焰刚好抵消,直接被火焰融化了。
好在众人并无大碍,只是淋了一身雾水。
魔龙大怒,另一边头颅也扭转过来对准高仙芝一众人张开了大口,欲吐魔火。
“道无极,两仪开,周天演,万物生,天地灭”
独孤欢再无保留,化出北方真武大帝法身,两仪刀横劈魔龙的巨口,克制住了魔龙吐火的动作。
真武大帝麾下的玄武神兽,龟蛇二将亦同时展开攻击,神龟吐水,灵蛇化冰,顷刻间方园十里都布满了坚冰,寒气森森,借以对抗魔龙的火焰攻击。以免大地被魔龙烧成一片焦土。
独孤欢的真武大帝法身,同鸠摩逻多和昙华的不同,并无实体肉身,只是一具真炁构成的大帝形象,金光闪闪,若实若虚。
“太一·斩妖剑——”
真武法身侧身横踢,吓得魔龙后退,独孤欢随即抽回了两仪刀,两仪刀汇聚日月两仪之力,阴阳相克相生,此时竟合二为一,成为了太一·斩妖剑。
太一之炁,乃是世界宇宙的本源,有无之间,生死之变,可断一切或虚或实之体。
斩妖剑一个起落,便断了那魔龙一个脑袋。那巨大的龙头掉在荒漠里砸出一个巨大的坑穴,化作一股黑水渗入了地底。
哗——精彩,精彩,太精彩了,独孤兄弟还藏着这般手段啊。
鲜于燕开心的直蹦,又叫又喊,众人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鸠摩逻多虽然现出了孔雀大明王的法身,可心性还是老样子。他之前虽然注意到了这沉默汉子身上蕴藏的力量,却不成想有如此的威力。他那似有似无的白虹一样的宝剑,竟能直接斩断这恶龙的脖子。
孔雀法王此时用的是阿鼻天王剑,乃阿鼻地狱火焰所化,同为火属性,不占据先天的优势。
而且孔雀法王也看出来了,道家讲究阴阳变化,独孤欢可以掌控水火两种属性,而现在真武大帝手中的白虹一样的长剑,显然不在水火阴阳之列,那是一种超越地水火风之上的力量,道之本源的力量。
当年老子化胡,佛本源于道家,天竺人不理解道与炁,便在地水火风之上,提出了空的观念,创制出另一套修行的法门。
孔雀法王是一个执念很重的人,他更执着于火,痴迷于火,浴火重生的涅槃之路令他迷醉。
他不是不理解空的真谛,他只是抗拒,拒绝那些空之卷的手段,与其断绝轮回之外,不如在一次又一次涅槃中重生。
空,太过冷酷无情了。
只是强敌当前,也顾不了那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了。
放下执念的孔雀法王,再现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