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你追随你的将军深入城下,本以为能够轻松拿下城池,活捉乱臣贼子。
谁知,不仅天降的大雨都没能按住他们的武器,你的同袍、战马、武器在瞬间化为灰烬,连你自己也被烧成重伤,滚下马匹,被你周围的人和马踩踏成泥。
这一切本来就够绝望了,没成想雪氏那些疯子还有招数。
随着城门打开,一个个雪氏战士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个个杀红了眼。
他们像是收割稻草一样收割别人的头颅。
收割下来后,他们还丧心病狂地把头颅拴在自己身上,个个浑身鲜血,犹如地狱来的恶鬼,继续举着刀去杀别人。
楚军在这样疯狂的厮杀之下,节节败退。
见状,楚缨月早已知道中计,连忙催马而逃,鸣金收兵:
“快!快撤退!不要恋战!快撤退!”
楚缨月掉马欲走,可是早已杀红了眼的雪千重岂能放过楚缨月。
他大喊一声:“活捉楚缨月者!赏金万两!我会让大殿下把整个幽靖赐给他做封地!”
“!”
楚缨月远远听见这句话,简直骂到雪千重十八代祖宗那里去。
而雪千重的兵可不会同情他的失败,在听见雪千重许下重诺之后,杀意更浓,四支队伍拧成一团,直奔楚缨月而去。
楚缨月拍马狂奔,可雪千重的坐骑紧追不让。
楚穹极见状,连忙扼住马匹,大声说道:“父亲!二弟!你们先走!快走!我来断后!”
听到这话,楚缨月心中百感交集。
楚穹极生母出身低贱,他虽然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他待他总不比嫡出的楚穹苍亲厚。
如今,他身陷险境,第一时间挺身而出要舍己救他的,却是楚穹极。
楚缨月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楚穹极却没给他机会,直接扯下他的外袍,率领一队亲兵,在一个岔路口,与楚缨月逃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楚穹极身穿元帅才穿的外袍,自然而然被认成了楚缨月。
雪千重被他误导,拼命追上楚穹极,将他俘虏。
可当楚穹极被人用长缨枪挑落马匹,押解到雪千重面前时,雪千重这才发觉上当受骗。
“楚大哥!是你?”
楚穹极被迫跪在雪地中,十分狼狈,脸上沾有泥泞和血腥,但是,他却丝毫不惧,眼神平静地看向雪千重:“没错,是我,小雪侯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父亲和弟弟此刻想必已经逃出了你们的追捕,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什么?”那些费劲才把他抓住的雪氏士兵听着这话,不由得大怒!
他们原以为自己抓了个大家伙,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假扮的。
有些脾气大的士兵见状都要殴打他。
可雪千重却呵斥住他们:“住手!不许伤他!他把给我捆起来,带回去见大殿下。”
此时,随着楚军的溃逃,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总算渐渐落下帷幕。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从战役打响到胜利,天居然还没亮透。
整个世界还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东方升起的太阳也还隐匿在黑暗之下,随着乌云的起伏掠过,偶尔露出猩红的一角。
魏枳一刻也没敢休息,他被留在城中驻守,而在驻守期间,他一直在寻找林憬的踪迹。
林憬没有待在营帐里,他不知去向。
魏枳焦急不已,唯恐林憬趁乱逃走,或者是因为施法而被反噬。
“林憬?林憬!林剑姿——”
整个池内外都乱七八糟,横尸遍地,脚下除了血就是泥。
很多残垣废墟还发生着火灾,此刻也没人顾得上扑灭。
“魏枳!我们捉住了楚穹极,可是楚缨月和楚穹苍都逃走了……”
“你看见林憬了吗?林憬去哪儿了?”
雪千重带着俘虏回来,遇到魏枳的时候,才得知林憬不见了。
“什么?多罗不见了?不是叫你好好看着他吗?”
“看着他?他*的?我有三头六臂吗?要作战还要看着他!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
“还他*妈有心情跟我吵呢?快找他!快点儿!”
雪千重和魏枳像一对脾气不合的狗狗猫猫,张牙舞爪地骂了半天,随即各自分开,纷纷去找林憬。
……
日出之前,幽靖城的边郊之上,拼命逃出追捕的楚军正躲在一个山涧中歇息。
楚缨月派人清点了人数,结果发现他的十几万大军只剩下了不足五千,其他的或死,或逃往了别的方向,总之,余下来的不够三万人而已。
楚缨月一想到这个结局,他就两眼发黑。
除了这些伤亡外,他还失去了一个儿子,而他的次子楚穹苍也在战斗中受伤,此刻正昏迷不醒。
“天将亡我楚氏!这样一来!可怎么向人皇交代?回到蕞都,岂不是送死吗?”
日头一寸一寸点亮山涧的世界,可楚缨月的心却越发沉到谷底。
一个追随楚缨月作战多年的偏将见他泄气,连忙上前安慰他:“家主!家主切莫想得太坏……人皇与家主乃是多年的兄弟情谊,人皇未必会痛下杀手,我们还是想想法子,怎么逃脱罪责,或是跟人皇解释。”
“解释?岂不知最难的就是解释,尤其老二还跟魏枳交好,他更会以为是我们故意放水!”
楚缨月说完,还在长吁短叹。
可下一秒,一个略显清泠的声音忽然从山涧上方的响起。
“楚侯如今既走投无路,何不投靠于大殿下?也免得回到蕞都受苦,您说是不是?”
众人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甚是惊愕,纷纷抬头,看向上空。
结果,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位于他们正上方的一根乔木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身披浅红色长纱的男子。
那男子眉心刻有鹿角奴印,怀抱一把古琴,眼神略显鬼气,表情阴郁,薄唇鲜红。
他坐在一段粗*的树干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冰冰地俯视着这群残兵败将。
楚缨月总觉得这人分外眼熟,他仔细把这个年轻的男子看了又看,直到从他那久远的记忆中,搜寻出一个和对方无比相似的形象:
“你……你是一个金盏奴?”
“你……你是林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