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针是不耐烦每每遇到政务,便与臣僚虚浮周旋、往复推诿。作为帝王,他想要的是自己耳目通明,官吏清正廉洁,朝堂上下风清气正,政通人和。
“今日虞相家可真是热闹,三哥哥今日也去了虞家,怕是一会儿就要入宫来了。”
墨兰抬手,取了颗橘子,递到赵仲针手心。
赵仲针温和笑笑,不紧不慢地剥了起来。
"这场东风,倒是来得正好。”
他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悠悠开口,“虞惟义年轻时曾被梁家逼婚,如今却把自己当年的遭遇,丝毫不差地强加在另一个出身相似的年轻人身上。曾经被命运摆弄的人,到头来竟成了摆弄他人命运的加害者,这是何等的荒谬?又是何等的可笑?”
“虞相在这权力的旋涡中心争斗太久,高高在上的日子过久了,恐怕早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被胁迫时的滋味了。”赵仲针将剥好的橘子放到墨兰手心,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 。
墨兰心尖一颤,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左右,见殿中并无他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没好气地瞪了赵仲针一眼。
赵仲针看着墨兰这般娇俏模样,眼中笑意愈发浓郁。
他刚想开口打趣几句,墨兰却抢先一步,从剥好的橘子中掰下一瓣,直接怼到了赵仲针嘴边,动作里带着几分小任性。
赵仲针怔了一瞬,长睫轻颤,终是抿唇衔住果肉,凉意裹着清甜在舌尖散开。
他屈指扣住墨兰手腕,将她的手拢入手心,喟叹道:“或许他的那段曾经,被他视作耻辱,也说不定。这人性啊,向来复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坦然面对过去。像他这样的人,只需偶尔挤出几滴眼泪,便能引得众人歌颂他对发妻的深情。这世道,对男子的底线总是很低的,尤其是那种位高权重的男子,总会有人为他洗脱罪名。”
赵仲针抬手,动作轻柔地为墨兰捋了捋鬓边的发丝,动作带着几分克制的温柔。雪色广袖垂落如流云,玄色衣纹暗绣的仙鹤似要振翅,眼底却是化不开的郑重。
“仲针此生,能得墨儿相伴,一双儿女承欢膝下,于我而言,便是这世间最圆满的福分。得此人生,仲针别无所求,唯愿岁岁年年,时光缓流,你我携手并肩,从青丝到白发,同赏日月星辰,守护万千灯火,纵有风雪千重,我亦会为你撑起一片晴空。"
墨兰倚入他怀中,将脸颊轻轻贴向他的胸膛,握紧赵仲针的手,感受着他的心跳声,心底只觉无比安心。赵仲针下巴抵着她发顶,将墨兰紧紧拥入怀中。他闭上眼,在这一刻,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此时的虞相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
今日杜仰熙迎娶虞秀萼,府里高朋满座,本该按流程拜天地的他,却直直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迎上了高堂之上的虞相夫妇,迟迟不肯行礼。
堂下瞬间炸开了锅,宾客们交头接耳,惊诧的目光在杜仰熙和虞相之间来回穿梭,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杜仰熙仿若未闻满堂的惊呼声与窃窃私语,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紧接着,他手一松,任由那象征姻缘的红绸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