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司渊嘴角微勾,目光在阿孟与茶杯间来回转动,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码。他转头对阿孟说道:“既然是谢贵妃的心意,爱妃就喝了吧。”
阿孟望着那杯颜色深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茶,已经第二次了。白日里的逼迫尚不够,这晚上又来折辱她。她抿了抿嘴,手未曾伸出。
“多谢谢贵妃的好意,臣妾稍后再喝。”阿孟面色如常,但语气中已有几分疏离,“这会儿臣妾刚沐浴完,身子热了,怕是喝了会不适。”
墨司渊眼睛一眯,语气中已带着三分威胁:“谢贵妃的心意,爱妃怎能不立刻接受?现在就喝下去。”
阿孟清楚看见墨司渊眼中的期待——他在等她求饶,等她跌落尊严,如同当初在宫中那般卑微乞怜。
那时的她,不过是他可随意玩弄的棋子罢了。
“既然是皇上旨意,臣妾自当遵命。”阿孟微微一笑,接过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她咽下那苦涩无比的液体,面色未变,只是嘴角牵起一抹浅笑:“多谢谢贵妃关怀,茶味甚好。”
墨司渊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她如此从容。那双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孟贵妃好气度。”他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朕劝你还是收敛些为好。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阿孟行礼道:“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红豆见阿孟竟真的将茶喝完,脸色有些难看。
她本以为这女人会向皇上求救,没想到竟如此硬气。
“皇上,娘娘还说,若孟贵妃喜欢这茶,以后每日都可送来。”红豆阴阳怪气道。
墨司渊瞥了红豆一眼:“你回去告诉谢妤,朕说不必了。”
红豆只得应是,退了出去。
阿孟喉间已泛起一阵灼烧感,但她神色从容,仿佛方才喝下的不过是甘甜的蜜水。
“怎么,皇上还有何吩咐?”阿孟问道,声音微微沙哑,却依旧镇定。
墨司渊冷眼看着她,指尖轻叩袍袖:“你倒是硬气。”
阿孟抬眸直视,眼中毫无退缩之意:“臣妾不过是遵从皇命罢了。”
“遵从皇命?”墨司渊冷笑一声,迈步向前,龙袍在烛火下投下长长阴影,“还是故意与朕作对?”
那杯黄连茶在阿孟喉中激起一阵灼热,她感觉胃中翻江倒海,却依旧站得笔直。
这点苦楚算什么?比起当年墨司渊对她和孟家的毁灭之举,这不过是小小惩戒罢了。
“臣妾不敢。”她微微俯首,声线不带丝毫波澜,“只是谢贵妃好意,臣妾理当领情。”
墨司渊盯着她脸上那道疤痕,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从前在宫中,她眼中只有依恋与温顺;而今日,即便被他不小心毁了容,被谢妤逼喝苦茶,也能神色不改。
“你如今竟是乖巧不少,”墨司渊阴沉着脸,眸中寒光闪动,“边关一行,你倒是学会了顺从。”
“吃苦忍耐,本就是为臣之道。”阿孟淡然回应,心中却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墨司渊此刻正在试探,一如既往,这个男人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你宁愿自己难受,也不肯向朕开口求助吗?”墨司渊突然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苔蘅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对峙的身影。阿孟面无表情,眼中却藏着一片冰冷。
“皇命不可违,臣妾不敢不从。”阿孟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如水,却如刀锋般锐利。
墨司渊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态度。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孟方意,那个会为他流泪、会向他求饶的孟方意。
面前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坚毅与冷漠,让他既恼怒又困惑。
“你——”墨司渊抬手,阿孟却突然冷笑,迎了上去。
“皇上,您若是想打便打,在这宫中,您即便是打死我,想必也不敢有人透露出半点风声。”
墨司渊瞳孔微缩,似乎要再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他深深看了阿孟一眼,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最终一甩衣袖,愤然离去,殿门被重重合上。
云珠连忙从屏风后奔出,扶住已经脸色苍白的阿孟:“娘娘,您没事吧?”
阿孟摆摆手,走到案前坐下。
那杯黄连茶的苦味仍在口中回荡,但比起往昔的血泪,不过是味觉上的普通刺激罢了,她轻轻闭眼,等待体内的不适渐渐平息。
殿外传来墨司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阿孟睁开眼,眼中冷芒一闪而逝。
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墨司渊刚走,云珠就急忙拿来木盆,阿孟再也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那杯黄连茶的苦毒在体内肆虐,让她胃中翻江倒海。
云珠心疼地轻拍阿孟的后背,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娘娘,谢贵妃太过分了!那杯茶明明就是故意为难您。皇上也太偏心,怎么能这样对您!”
阿孟擦了擦嘴角,接过云珠递来的清水漱口,声音虽然沙哑却依然坚定:“无妨,别担心,往后的苦……不会比现在少。”
“可是娘娘,您为何不向皇上求情?”云珠红着眼眶问道,“您明知那茶有问题,为何还要一饮而尽?”
阿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求情?向那个毁我容貌、害我家族的人求情?我宁可死,也不会再向他低头。”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灯火,声音低沉:“墨司渊想看我卑微求饶,想看我像从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可惜。”
云珠看着主子坚毅的侧脸,心中既心疼又敬佩:“娘娘放心,无论如何,云珠都会跟随您。”
阿孟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云珠的手:“有你在,我便不孤单。”
“娘娘…”云珠眼眶微红,低声道,“奴婢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为您分担更多。”
阿孟摇头,轻抚云珠的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宫墙,“明日后宫必有风波,你且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