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见柳婵朝着外面说话,太后的脸色骤然就黑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往外面看去。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以严如胥为首的大理寺官员,加上平日里被萧临重用的那几个走了进来。
几人的脸上皆是又恼又怒。
这些日子,他们因着皇上的失踪皆是心力交瘁,加上刚才看到皇上的尸体,都是恨不得立刻将凶手抓出来。
好为皇上报了仇。
谁都知道,皇上被刺杀的这种事情,很常见,可是谁能想到刺杀皇帝的人是太后!
“太后平日里端的是一副为国为民操劳的好人,亏得他们还信了你。”严如胥瞪着眼,“咱们可都听见了,决不能放过杀害皇上的凶手。”
太后冷冷地看着他。
忽的,她勾了嘴角,嗤笑道,“就凭你?”
如今这宫里的局势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那些宗室们为了皇位,也不得不站她。
眼前之人官位虽高,可罢免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就凭我。”严如胥毫不惧怕她,迈着四方步上前,“前面跟姜国起战,后面却有小人作祟,害的皇上身亡,若我等不能替皇上除了这小人,才是不配站在太极殿,不配站在皇上的棺椁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来人。”
可是,外面没有人进来。
严如胥往后看了一眼,皱了眉头。
太后笑出了声,“哀家还当你有什么能耐,严如胥,成者王,败者寇的道理,你应当明白。”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杀意,“只不过你忤逆哀家,哀家也不能留你们的性命了,来人!”
严如胥喊来人二字,是没人进来的。
可她喊,就有御林军大步跨到了屋里,在屋中间停了下来。
太后冷眼看向了柳婵,抬步朝她过去。
她一把掐住了柳婵的脖子处。
柳婵进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就连翡翠都没有带进来。
加上太后的动作突然,她竟是一时不能动弹。
“太后娘娘!”严如胥下意识地就想上前阻止。
可他身边的御林军侍卫挡住了他。
柳婵抬手自救一样地抓了太后的手腕,因不能正常喘气而憋的满脸通红,她艰难出声。
“我死了不要紧,你难道不想要我肚子里的皇嗣吗?”
此话一出,太后果然猛地松了手。
柳婵朝着地上跌坐下去的时候,立刻就弓了腰背护住了肚子,她的五个手指张开,被迫戳在了地面上。
灌入的空气让她喉咙处不适,猛猛地咳嗽了起来。
耳边同时传来太后不屑的话。
“柳婵,哀家给你机会是看的起你,你既是跟哀家不能一条心,那哀家也成全你。”太后哼了一声。
“太后娘娘想怎么成全我?”柳婵坐在地上也懒得起来。
太后不再看她。
而是看向了那边被御林军制住了的严如胥等人。
太后像是随口吩咐,“既是他们想忠心为主,想追随皇上,那便由着他们吧,去准备一壶鹤顶红来。”
鹤顶红三个字出来,除了站在最前面的严如胥一副慷然赴死的模样,其他几个都露了害怕的目光。
只是害怕归害怕,也没人退缩。
这会儿的柳婵终于站了起来。
她的手指刚刚戳在地上,此时还疼的厉害,应该是伤着筋骨了。
十指连心的疼让她的背后有些汗津津。
柳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口处,不免心中多了几分焦灼。
萧临怎么还没来!
没错,从发现‘尸体’开始,到她来见太后,套出太后的话,都是已经设计好了的。
这是扳倒太后的证据。
可太后眼下要处死严如胥他们……
很快就有太监低着头端了一壶酒水从外面进来,上面放了六个整齐的小杯子,朝着严如胥等人走去。
还没等那太监靠近,其中一人满面恐慌地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也顾不得头上的乌纱帽歪斜,两股战战地朝着太后那边爬去,“太后娘娘,臣归顺您,臣不想死,臣不想死啊!”
“叛臣!”严如胥冷哼一声。
他看着那太监给倒了酒水,毫不犹豫地就要伸手拿起来。
“等等。”柳婵心口处都觉得要跳出什么东西来,她冲着严如胥摇了摇头,“严大人,死固然容易,可是……”
可是也能再拖延拖延时间啊!
一口毒酒下去,哪有命在?
“景嫔要去劝劝他们?”太后看了过来,目光冰凉,“若是能将这几个人劝好了,哀家也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眼下在她看来,无论是柳婵的这番心机也好,或者是朝中这几个倔驴也罢,都是强弩之末了。
自古以来都是顺者昌,逆者亡。
她现在有资格。
至于景嫔,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原本也没想让她活着。
能亲手教导养育孩子的人,只有她这个自称哀家的人。
“景嫔娘娘大义,臣向来佩服。”严如胥冲着柳婵拱手,“只是臣追随皇上,死而无憾,若是景嫔娘娘有机会的话,帮臣带句话给夫人,就说臣对不起她,若有来生,再娶她为妻。”
他的夫人也有身孕,现在算着差不多到时日了。
可是在太后的‘要挟’下,朝中大部分臣子的家中都被看管了起来,而臣子们则被留在了宫里。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夫人了。
也不知道夫人生子能否平安。
严如胥苦笑着摇头,将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了的杯子丢在了地上。
其他人看着他如此忠贞,也一个个地端了酒杯喝下去。
柳婵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然而。
那端着‘毒酒’的太监却是抬了头,他的眼睛亮亮地朝着柳婵看过来。
不是黄九的徒弟小顺子还能是谁?
“景嫔娘娘辛苦,几位大人辛苦。”小顺子笑道,“皇上回来了。”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众人的心口上。
严如胥猛地上前抓了小顺子的衣服,惊喜道,“皇上在哪里?”
“皇上自然是在外面等着呢。”小顺子恭敬道,“皇上特意吩咐了奴才放的宫中珍藏的琼浆,几位大人的忠心,皇上都知道了。”
这话落了音,有人就跳了起来。
他激动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酒是什么酒不要紧。
重要的是。
谁也不想死。
面对死亡,总是一件极为恐惧的事情。
柳婵看向太后那边,就见太后的脸色忽明忽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有人通传了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抬头朝着门口看去,萧临的身影果然站在了门槛的前面,他负手而立,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随着屋里的御林军纷纷跪了下来,萧临看都不看那边僵着的太后一眼,他朝着柳婵招手。
“婵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