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见她这副分明委屈,却又要强压着的模样,眉头轻皱。
他朝着黄九吩咐,“将静儿的画像拿来。”
黄九愣了下,又挨了一个瞪眼才反应过来去拿。
柳婵则是两眼通红地看着他,她的小手紧紧地抓住萧临的衣袖,耐不住的紧张。
直到一双宽厚的臂膀从她的腰间穿了过来。
萧临搂住了她,“休要听旁人胡说,你跟她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小姑娘的胆子大,又有几分聪慧,偏偏还对他一片赤诚之心。
他很清楚。
那几日他患了鼠疫,柳婵为了护他所做的一切,或是接摔倒的他时胳膊脱臼,或是不怕传染地用嘴对嘴喂他喝药,或是对上太后被打,都被黄九事后一一告知。
后宫里的女人,对他的示好,也都是各有所图。
唯独一个柳婵是敢豁出性命护着他。
他承认静儿曾救过他的性命,又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很难忘掉。
可眼前的婵儿……
萧临脑海里不由得记起两人未曾在一起事,小姑娘信誓旦旦地举着拳头说的那两句话。
她说,我若真喜欢他,为他赴死我也愿意。
“真的吗?”柳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满眼的依赖,哪里还有半点前些日子的冷静威风。
分明是个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的小女子罢了。
萧临点头,“真的。”
黄九将许静儿的画像小心翼翼地送了过来。
萧临伸手接过,将画像打开,一个白衣女子栩栩如生地落在了柳婵的眼前。
“她长得真好看。”柳婵惊讶出声。
原本要掉下来的眼泪这会儿挂在她的睫毛处,要落不落,看着既可怜又滑稽。
她赞美的很真诚。
“跟臣妾长得不一样。”柳婵嘟囔了一句,“臣妾心里知道不该跟她比的……”
活人跟死人比,像什么话。
可她也得让萧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就不是许静儿的影子。
更是让萧临自己承认,他心里有了她的位置!
柳婵目光认真地看着那幅再熟悉不过的画,有些愧疚起来,“皇上,臣妾……”
“朕没有将你当做她,”萧临轻叹一声,语气分明带了几分无奈,解释道,“她是她,你是你。”
“臣妾知道了。”柳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还忍不住夸,“皇上的眼光极好,静儿姐姐看着就人美心善。”
萧临抬手就在她的额前弹了一下。
他装着黑脸,“跟朕闹这一出小脾气,就是为了看看静儿的画像?”
“那个谁胡说八道,挑唆臣妾跟皇上的感情。”柳婵不忘给李珠再泼点粪水,“臣妾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
李珠,就是静妃原来的本名了。
她曾被记入柳家的族谱中,改名换姓成了柳珠,如今柳家毫不犹豫地将她踢了出来,她也只能恢复本姓了。
李珠被送去慎刑司还不到一日,就‘不小心’咬断了舌头,无法开口说话。
于是,到底是被送去冷宫自生自灭了。
萧临看着她好笑。
一腔再直率不过的心思就这么明晃晃地摆着,也不怕他。
将许静儿的画像收起来后,柳婵明显心情好了不少,说话时也忍不住眉眼弯弯。
萧临则是盯着她的眼角看了又看。
许是她哭过的原因,眉眼之间显得格外勾人夺魄,挠人心弦。
没多会儿,柳婵就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搂在一起。
不提。
**
西北击退敌军的捷报传来时,已经又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柳婵总共侍寝也不过三四回。
次数虽少,可她是仅有的一个。
“沈将军率军击退了敌军,抓了真正的通敌叛国的人。”林安说起来,也有些莫名的兴奋。
武将保家卫国,本就值得尊重和颂扬。
那沈家传出通敌叛国的罪名时,很多人是怒的,怒他们成了叛国贼,可当洗清了冤屈时,他们就会对诬陷的小人恨之入骨。
就比如现在,飞雪一样的折子送到皇上的御桌上。
全是弹劾当时那些要求处死沈将军的人。
“不是说沈将军被关押在重牢里?”珍珠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就转了圈,“是假的啊,难怪皇上也不处置他。”
西北距离京城很远,千里马跑一趟,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功夫。
许多消息都传的乱七八糟的。
柳婵也高兴。
她问,“通敌叛国的人知道吗?”
“是离家和温家。”林安恭敬道,他已经打听了些,“两家是沈家的部下,联姻后想代替沈家。”
“跟宋家有关系吗?”柳婵又问。
林安犹豫了一瞬。
他缓缓摇头,“依着奴才看,通敌叛国的事情,大家谈论的都是温家和离家,却不曾说起有关于宋家的任何事,看来是宋家将自己全摘出去了。”
宋家在朝中势大,这是事实。
哪怕不少人知道此事跟宋家脱不了干系,可宋家狡猾,定不会留下丝毫证据。
柳婵勾了嘴角,倒是不甚在意地摇头。
“他们以为想摘就能摘?”
这一次,鼠疫也好,西北战事也罢,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查呢。
萧临怎么会趁着这个机会放过宋家?
他动不了太后,可宋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朝臣而已。
所以,宋家势必在劫难逃了。
柳婵想的确实没错。
次日的朝堂上,萧临第一次当众斥责了宋太傅,倒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挑了折子里的一个错别字的毛病。
他对宋太傅向来尊重,如此发火,顿时引得众人提了心。
大臣们是最会看风向的。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弹劾宋家的帖子就堆满了萧临的御桌。
其中就夹杂着有关于鼠疫和西北战事的折子。
“大理寺少卿严大人私下里查了最先得了鼠疫的那个村子,寻到了活下来的人,在鼠疫出现的前几日,有人将一堆死老鼠丢在了村口的出处。”林安轻声道,“那几日又是雨水多了些,隐蔽处的死老鼠腐烂后,就引发了村子里的鼠疫。”
“而有人在村口处捡到了宋家家仆掉落的腰牌,循着暗中抓了人,已经承认了事情是宋太傅吩咐的,至于宫里的鼠疫,那几日宋美人的贴身丫鬟回了趟家,回来后又去了御膳房,是如此来的。”
林安说的详细,听得珍珠都一个个白了脸。
鼠疫之事,京城死伤多人。
几人很是愤怒,尤其是珍珠,“百姓们的命都是不值钱的吗?他们也太心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