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在下想让姑娘再吹一曲
跋锋寒眼睛看都不看在人群里说话的人,微微一笑道:“阁下如此刻意提及此人之名,难道是想挑起我与他之间落得个你死我活”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王通宛如一座山岳般凝然不动,双眼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跋锋寒。
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地道:“究竟是否会落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王某确实难以断言。但阁下甫一踏入这道门就悍然出手伤人,王某虽不好舞刀弄棍,但仍不得不被迫出手,给我报上名来!”
随着王通这句话落下,整个大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怒意已经到达顶点。
而站在一旁的王世充同样在仔细地审视着跋锋寒,他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随后,他将视线转向那位身着蓝色衣衫的大汉,压低声音沉声说道:“陈当家,这里有王老和欧阳老主持公道,你暂且回去吧。”
王世充这番话说得看似客客气气,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连他都认为这位被称作陈当家的人根本招惹不起眼前之人。
虽然他口中的陈当家是东平郡第一大派青霜派的大当家陈元致,一手青霜剑法远近驰名,足可跻身高手之林。
却不曾想居然不是这外族青年的对手。
陈元致脸色微变,犹豫片晌,才心有不甘地往一旁退去。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细微声响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人们紧张的呼吸声。
厅内的数百双眼睛都紧紧盯在跋锋寒、王通以及王世充等人身上,似乎都在等待着这场冲突进一步发展下去。
跋锋寒嘴角飘出一丝笑容,好整以暇道:“原来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难怪眼力如此高明,在下跋锋寒,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欲除之而甘心的人,今趟与这位小姐结伴而来,是……”
瞬间,众人无不动容,此子明知对方是欧阳希夷,竟仍敢直呼其名,又竟连被誉为天下最顶尖三大高手之一的毕玄都似乎不怎么放在眼内。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跋锋寒的话还没说完,他身旁的傅君瑜便冷冷说道:“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伴儿,哼,你是害怕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大感愕然,跋锋寒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竟是非常潇洒好看,在场男女都不由被他吸引。
沈落雁凑到沈浪的耳旁道:“我感觉这小子可能要抢走你的风头,你不出手吗”
沈浪摇头道:“我又不是被人戏耍的猴子,干嘛非要这个时候露面”
“现在这两人可是名闻天下的王通和欧阳希夷,你若是露面,名声可比指退杜伏威要胜。”沈落雁道,“只需三五日,江湖上便会传出你的大名。”
想了想,又说道:“不过等这家伙打败其他人再说,现在出面反倒没有任何的好处,还会让人觉得你巴结别人,就跟刚才的陈元致一样。”
“你真不愧是俏军师,你想的,也正是我所想的。”沈浪点头道。
旁边的单琬晶低声道:“刚才说话之人声音很怪,明显是刻意伪装,感觉像是有人在逼你出手。”
“说不定是尚明。”沈落雁道,“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可没人是沈浪的仇人。”
单琬晶怔了下,“难道真是他”
说罢,美目在人群里扫过,但现在屋外的大多数人都涌进来看热闹,堂中人头攒动,起码三五百人之多,根本就看不到尚明在哪。
就在此时,欧阳希夷缓缓起身,手也缓缓落在剑把处。
霎时间,大堂内上百人都感到堂内似是气温骤降。
森寒的杀气,悄然弥漫全场。
众人都知这数十年来没有动剑的前辈高手出手在即,不由都尽量往外退开,让出空间。
高手比拼时,最好是让出一片空间,免得一会儿殃及池鱼。
跋锋寒虎目神光电闪,气运全身。
只见其外衣无风自动,飘拂作响,威势竟一点不逊于对手。
姿态无比自信,宛如能无敌于天下,不可一世。
眼见于此,王通和王世充两人都神色凝重。
在场的众人皆心知肚明,自从欧阳希夷那颀长的身躯猛然挺立起身之际,这场老少之间的较量已然在气势上交锋起来。
此时此刻,屋内屋外的绝大多数人内心深处都暗自期盼着欧阳希夷能够胜出,要知道,他所代表的可是、中原武林的赫赫声威!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来自异域他乡的跋锋寒,竟然能够在气势之上与以硬功见长的欧阳希夷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众人不禁大为惊愕,心跳如同擂鼓一般怦怦作响,宽敞的大厅之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心里都暗暗思忖着,尽管此刻双方尚未真正展开激烈的对决,但倘若此事一经传扬到江湖之上,想必足以让跋锋寒声名鹊起,威震天下。
虽说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将一触即发,但身处其中的傅君瑜却宛如一座雕塑般凝立原地,纹丝未动。
她那双美眸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来回扫视,仿佛对于究竟是谁输谁赢这件事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其余之人则无一不是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两人正面交锋的那一刻到来。
恰在此刻,只见欧阳希夷面色凝重,步履沉稳有力地缓缓向前迈出三大步,每一步落下都犹如泰山压卵一般沉重,使得地面微微颤动。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他与跋锋寒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至仅仅两丈之遥。
他行走时的那种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再配上他那仿若山岳般雄伟高大的身形以及犀利如电的冷峻眼神,当真是威风凛凛,霸气侧漏,令人望而生畏。
反观跋锋寒,不但纹丝未动,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
负在身后的手掀起外袍下摆,双手分别握在刀把与剑柄处。
也不知他是要用刀还是要用剑,又或刀剑并用。
欧阳希夷突地立定,接着仰天长笑:“哈哈哈……”
声震屋瓦,堂内似乎都颤抖起来,连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在场群雄凡是功力浅薄者,均感耳中雷呜,心跳加剧。
随着他的笑声,跋锋寒右手把刀拔出来寸许。
锵!
刀身虽只是抽出寸许,却立生出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直逼欧阳希夷。
欧阳笑声未落,跋锋寒的刀已脱鞘而出,化为一道长虹,主动出击。
对面的欧阳希夷亦于同一时间,掣剑出手。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而后才传来硬拼后的激响震鸣。
声响过后,跋锋寒倏地飘退,横刀而立。
只见他仍是闲逸如常,脸带微笑,尽管身形不如欧阳希夷威猛,但他仍能以毫不逊色的姿态站得稳定硬朗,似乎并非被欧阳希夷震退。
反观欧阳希夷虽站立不动,上身也只是微微往往一晃,但脸上现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见此一幕。
在场宾客,无不动容。
因为没人能想到这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跋锋寒,竟能硬架欧阳希夷的一击!
在全场注目下,跋锋寒仰天长笑道:“好剑法,想不到我跋锋寒甫祗中原,便得遇高手,领教了!”
话声刚落,他竟再次主动进击。
王世充和王通不由得相互交换眼色,四目相对片刻,便看出对方心中的震骇,还看出对方生出的杀机。
此子不除,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毕玄。
须知那毕玄可是天下三大宗师中的武尊,突厥有此人,对中原来说,可谓是心腹大患。
欧阳希夷亦和他们生出同样的想法,且比他们更清楚这跋锋寒是继毕玄后突厥最厉害的人物。
年纪轻轻的,武功就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而凭他观人之桁,更知此子乃天生冷酷无情之辈。
这种人若作起恶来,为祸最大。
意到手动,欧阳希夷冷哼一声,一剑迎向对方由左侧划来的长刀劈去。
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但实是欧阳希夷一生功力所在,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便是武尊毕玄亲来,谅亦不敢等间视之。
欧阳希夷这手“沉沙剑法”专讲气势,置诸于死地面后生,胜败决于数招之内。
这刻动了杀机,出手又与刚试探的那一剑不同。
跋烽寒双目神光一闪,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只在丈许的距离游走。
凡是懂得武艺之人,皆能看出他并非直线进击,而是不断改变角度方向,但给人的感觉却偏又好像是在直线疾进。
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迷惑得人眼缭乱。
仅仅只是旁观已教人感到头痛不已,若是与他正面对敌者,其感受实在难以言喻。
眼见跋锋寒使出此等诡异的步法,傅君瑜的神色变得专注,全神注视交战中的两大高手。
沈落雁在沈浪的耳边道:“此人的步法甚是诡异,只是看着,便觉得眼缭乱,若是对战,实难以预料。”
“你看不明白正常,现在便是欧阳希夷也看不明白。”沈浪低声道,“所以待会儿欧阳希夷会采取退避的策略。”
“你说得对。”单琬晶点头道。
话才说完,跋锋寒已一刀劈向欧阳希夷的胸前。
欧阳希夷随时一声暴喝,闪电横移,竟在跋烽寒长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飘然来到对方左侧丈许处。
功力浅薄者心里一片惊讶,因为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向善于硬拼的欧阳希夷为何采取这种战略。
莫非落入下风不成只有高手才明白他是看不透对方的步法,不敢冒进,却又眼力高明,招式精湛,闪到对方刀势最弱处,所以绝非落在下风。
“好!”
跋锋寒大喝一声,竟猛地后退。
眼见于此,欧阳希夷主动出手,手中古剑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如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
但跋锋寒像预知此招,疾退丈余后,竟又折身回来,横刀封架。
一退一进之间,脸上神色不变,再加上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儿,竟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王通等已无法掩饰脸上惊骇的神情。
尽管从跋锋寒入门开始,他们已察觉到此子的不凡处,但仍想不到他竟厉害至此。
霎那间,又听到金铁交鸣声传来。
当当当!
二人于电光石火间,又过手三招。
一时刀光四射,剑气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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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刀势,笼罩着方圆三丈处。
惊得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
之间跋锋寒忽地刀势收窄,只紧守一个窄小的空间,凭其奇异的步法,在欧阳希夷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剑影中,鬼魅般待移封格。
乍看之下,他似落在下风,但王通等人却知道这实是对付欧阳希夷最高明的策略。
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凡以攻为上的招数,最是耗损真气。
假若跋锋寒能把目前的战况延长下去,到欧阳希夷力竭时,就是他反守为攻的一刻。
不过欧阳希夷也非浪得虚名,积七十多年的功力,气脉悠长,可能跋锋寒未撑到那一刻,便一命呜呼。
可看他现在的纵退白如,谁都不敢说欧阳希夷能在那一刻之前杀掉他。
尽管王通与王世充同时起身,却苦于不能插手。
只能在旁边心急如焚看着。
唰唰唰!
欧阳希夷心无旁骛下,连续劈出三剑,每一剑取的角度不同,力道也不同,忽轻忽重,任谁身当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但跋锋寒只是长刀疾运,便一一化解,刀势还突然扩张,其势更胜刚才。
如此精彩的对决,引得在场的人无不全神贯注看着。
“我要出手了。”沈浪忽而在沈落雁的耳边道。
沈落雁惊讶道:“为何现在出手”
“因为石青璇来了。”沈浪说道。
现在才是极佳的出手时机。
早了,是巴结欧阳希夷和王通。
晚了,便达不到意想的结果。
他在这等了这么久,便是为了这一刻。
遂朗声道:“石大家已来,两位若再斗下去,岂不是扰了石大家的雅兴”
众人只觉得这语声清朗而短促,语声入耳。
下一瞬,一道身影自人群里掠出,直奔正生死决斗的跋锋寒和欧阳希夷而去。
在场的人竟一时间无法瞧清这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样,甚至连此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都未瞧清。
有人一生中从未见到如此迅急的身法,更想不到世上有如此迅急的出手。
人影如闪电般一闪而过,又闪入刀光剑影中。
刹那间,场中的刀光剑影便已消失不见。
包括王通等高手在内,谁也瞧不清欧阳与跋锋寒二人手中的兵器是如何脱手的,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刚才只觉兵器上突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引来,这股力道奇大,震得二人手臂同时一麻,感觉筋骨碎裂一般,手中的兵刃同时脱手。
两人同时捂住手腕,惊呼后退,心里却还是糊里糊涂,仿佛做梦似的。
静!
全场宛如死了一般寂静。
欧阳希夷和跋锋寒二人神情又惊又恐。
他们各自的兵器随主人出生入死,闯荡天下,也不知经历多少次惊心动魄的战役,但兵器离手,乃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然而此刻,生死不离的兵刃,竟会轻而易举地到别人手中。
二人内心皆是惊恐无比。
沈浪手拿二人的兵器,缓步走出,从容作揖,微微笑道:“在下沈浪,贸然出手,惊扰两位的雅兴,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你们二人大可同时攻我。”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他身上,单琬晶和沈落雁更是美目异采涟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尽管他的年纪比跋锋寒还要年轻,但他的武功,已非远超在场的一众高手。
因为没人能同时在跋锋寒和欧阳希夷的对决中取走对方的兵刃。
而且他一出场,便将跋锋寒的风采全部抢走。
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不觉瞧得呆了眼。
欧阳希夷虽是满心惊怒,此刻竟也似被折服,不觉抱拳还礼,道:“原来足下便是指退杜伏威的沈浪沈公子。”
沈浪微笑道:“正是在下,在下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多已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包涵。”
虽显得谦恭有礼,但别人却难受得很。
皆认为他应该天生高高在上,自带傲气,而非如此谦恭亲切。
跋锋寒缓缓道:“原来阁下便是沈浪,适才有人提起你的大名,我还不当回事,想不到阁下的武功竟精湛如斯,我跋锋寒现在才知道什么高手!”
无论是欧阳希夷,还是跋锋寒,亦或者王通、王世充等人,无一不是高手,有人更是名震江湖多年,但在沈浪面前竟有些手足失措,举止难安。
沈落雁眼波流转,轻笑一声,道:“两位,还要出手吗”
欧阳希夷脸色微变,正欲开口。
沈浪又说道:“若是两位未能尽兴,大可同时攻击在下,不过眼下石大家已到,不如先听听她的箫声,待会儿两位再出手也不迟。”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道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沈公子三言两语便化戾气为祥和,化杀气为和气,青璇深感佩服,便吹奏一曲,献丑了。”
萧音遂起。
不得不说,这箫音确实奇妙之极,顿挫无常,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
但其火侯造诣,确已臻登峰造极的箫道化境。
曲中一开始暗藏相互争斗的杀机,萧音再转,变成一种极度内敛的热情,音符内似暗藏化干戈为玉帛,又带有感谢之意。
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沉,高至无限,低转无穷,一时众人都听得痴了。
每个人皆能从箫音中听到不同的味道,勾起各自深藏的痛苦和欢乐,可咏可叹。
真可谓是余音绕梁,闻者动容。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沈浪和沈落雁交代一声,便暗自掠出大厅,直奔石青璇箫声传来的地方。
来到外面的屋檐处,一位长发垂腰的女子正吹奏手中的玉箫。
只看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便让人感到她秘不可测,秀逸出尘的奇异美丽。
待箫音停歇。
大厅内没有人已能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才听到王通苍凉的声调:“今日得闻石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不但尽得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欧阳希夷也高声道:“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随后跋锋寒亦出声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
随后,石青璇一声轻柔的叹息,缓缓说道:“相见争如不见,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旋去也。”
厅内立时哄然,纷纷出言挽留。
石青璇却悄然离去,速度极快。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沈浪的速度更快。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便是跋锋寒全力施展轻功,也没能追上石青璇。
石青璇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而停下,看着前方的身影,柔声问道:“公子为何一直跟着青璇”
“在下想让青璇姑娘再吹一曲。”沈浪微笑着道,“不知姑娘可否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