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
“陛下,曾大人绝无此意!”
舒芜跪倒在地,大声呼道。
“陛下,曾大人只是不忿秦元轻忽太学,方才弹劾,绝无乱法之意啊!”
在舒芜之后,李承泽亦开口道,“太子之言,太过了。”
“你是猪脑子吗”
李承泽话音刚落,便听到李承乾那劈头盖脸的骂声,一句话,直接把他给干懵逼了。
连龙椅上的庆帝都不禁皱起了眉头,“承乾,不可无礼。”
“陛下,我不是无礼,我是在说明一个事实。”说话间,李承乾看着李承泽道,“断臂残肢血污圣人壁经,血腥熏蒸明伦堂宇,恃武力而凌文教,挟血腥而侮圣贤,此举非但辱及当代儒林,天下士子,更以腥秽之气玷污先圣,倒行逆施至此,若不严惩,历代圣贤所筑之人文根基必将毁于一旦。这是曾文祥刚才说的吧”
“是!”李承泽强心念急转,这是曾文祥刚才弹劾秦元的话,说的大义凛然,并无不妥之处,一时间不知道李承乾是什么意思,只能忍着怒气答道。
“好,你现在也入了政事党,时不时的还进临湖殿参与政事,对我庆律也应该很熟悉,我问你,刚才这段话,哪一条违反了庆律庆律中有说血污圣人壁经有罪吗庆律中有说熏蒸明伦堂有罪吗有吗”
李承泽面容一僵,庆律他说不上熟悉,但也通读过,研究过,了解过,细想想,还真的没有一条提到这些。
“既然没有,那么,曾文祥凭什么说秦元这是倒行逆施,凭什么要以此问罪,悬首东宫禁卫统领,他欲以儒教凌驾于庆律之上,欲以口舌诛杀朝中干臣,这不是乱法是什么”
“还有——”李承乾指着跪倒在殿中的一帮文臣,“看看这些人——”
“能立于朝堂之上的,不说是朝廷重臣,也是朝中大臣,都掌握着朝廷的权柄,他们,也不识庆律吗”
“一句辱及圣教,便让这么多朝中大臣不顾庆律,甚至都没想过庆律,便立刻附和,这不是假托大义,挟群臣以自重是什么”
“还有那些太学生,如此轻易就被煽动,短短半个时辰便啸聚两千余人于宫外,还有一点敬畏之心吗太学太学,那是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未来是要当官的,是要治民的,可是在这曾文祥的教导之下,视庆律于无物,这样的人,将来怎么能治理好国家,若是将来,朝堂之上都是这样的人,你觉得,庆国会如何”
“我……”李承泽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最可怕的是,我说的这些,你身为辅政的郡王竟然都没有意识到,你不是猪脑子是什么”
“你……”李承泽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李承乾,当着这么朝臣的面,被骂了两次,是可忍,孰不可忍,饶是他一向自诩心思深沉,虚怀若谷,此时也忍不住的要与李承乾做过一场。
“够了!”龙椅上,庆帝拍了拍椅把,“秦元所为,虽无触犯庆律之处,但行事张狂冲动,冲撞太学,罚俸一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曾文祥,又扫了一眼跪了满地的文官道,目光变的幽深起来,“曾文祥,身为集贤阁大学士,却不识庆律,沽名钓誉,阴结党羽,身为太学祭酒,教导不力,致太学学子是非不风,受奸人蒙蔽,着革去一切官职、功名,发回原籍。”
“陛下……”
舒芜面色一变,猛然抬头,正对上庆帝幽冷的目光,心中一颤,不敢多言。
“陛下,臣有本奏。”
李承乾的声音再次传来,殿中众人都不由一惊,目光悚然的望着李承乾,曾文祥已经革职了,你还想怎样,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吗“还有何事”
“陛下,曾文祥任太学祭酒多年,严重的污染了太学的学风,谁也不知道这太学的学生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究竟是不是忠于陛下,忠于大庆,臣请陛下恩准,着道审司常驻太学,审查太学生的思想,监督太学学风,保证太学生的思想纯洁性,另,昨日啸聚宫门的太学生,一个个的目无庆律,当罚。”
“准,道审司即日进驻太学,昨日啸聚之学子革去功名,清出太学。”
“陛下圣明。”
一场朝会结束,昨日闹出的大动静盖棺定论,尽管这决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亲身经历一场刀光剑影的激辩的朝堂众人对此并无什么异议,只是再次见证了那位大庆太子爷的强势霸道,众臣心思各异,其中一些心思敏锐的朝臣也猛然意识到,这位太子爷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恐怕远超那位看似众星捧月一般的赵王,思考着将来要如何与这位强势至极的太子爷相处。
至于李承乾,则在散朝后,直接被叫到了临湖殿。
此时的临湖殿,父子独处,气氛诡异。
“你是太子,不要老想着打打杀杀,很多时候,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朝堂中人,还是要经笼络为主。”庆帝看着自家的儿子,语重心长的道。
“可是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啊。”李承乾笑道,“父皇您还是太过心软了。”
“年轻人啊,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李承乾看着庆帝笑道,“父皇,您四十都不到,也算是年轻人,气盛一点没什么的。”
“胡闹!”庆帝被怼的一愣一愣的,顿时有些恼火。
“父皇,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李承乾微笑道,“曾文祥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不如杀了干净。”
“杀他容易,但却会让朝堂中人离心离德,现在还用的上他们。”庆帝看着李承乾道,“你要明白,马上打天下容易,可想要治天下,还是需要这些读书人的。”
“是什么让您觉得马上只能打天下,而不能治天下呢”李承乾反问道,“是谁告诉您,只有靠着这些读书人才能治天下呢”
这一句把庆帝问的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承乾微笑,“马上能打天下,不能治天下,这些,可能是您从小就学过的,那是跟谁学的呢读书人。也可能是您从史书上看到的,那这些史书是谁写的呢读书人,您所看所学,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读书人,所以觉得只有靠读书人才能治理天下,对不对。”
庆帝此时只感到自己的脑子是嗡嗡的……
他在说什么他说的都是什么他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我好像能听的懂,但又好像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呢
“您从小就被读书人包围着,所有的认知都是读书人灌输给你的,即使成了皇帝,有了一定的自主权,可事实上,无论是治国还是理政,都是按照读书人教给你的套路走的,您不觉得这很有问题吗这庆国,究竟是您在作主,还是那些读书人在作主呢”
“您不会觉得这庆国真的是您在作主吧您想想,这些年来,您做的那些决定,下的那些旨意,哪一个,不是在这些读书人的引导下完成的,即使是所谓的乾纲独断,是不是也都符合那些读书人对您的期待呢”
“这就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父皇啊,您已经渐渐的变成那些读书人的形状了!”
庆帝死死的盯着他,过了良久,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