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心兰 作品

第161章 胭脂棋

白露时节,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淡薄的晨雾,给整个王府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轻纱。后花园的曲廊边,一湾清澈的池塘宛如一面镜子,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岸边摇曳的翠竹和雕花的廊柱。

闻心兰身着一袭杏色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桃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赤着双足,像个俏皮的小鹿般坐在曲廊边,手中拿着鱼食,正专注地喂着池塘里的锦鲤。那些锦鲤色彩斑斓,在水中欢快地游动着,纷纷聚集到她的脚边,争抢着鱼食,时不时还跃出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此时,李云轩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悄无声息地走近。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闻心兰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当他走到离闻心兰几步之遥时,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轻轻往池中掷去。

“扑通”一声,石子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高高跃起,瞬间打湿了闻心兰的杏色罗袜。锦鲤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四散逃窜,其中几条慌乱间吻过她雪白的足尖。

“王爷!”闻心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忍不住娇嗔一声。她转过头,看到李云轩正一脸坏笑地站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佯装生气,伸手撩起池中的水,朝着李云轩泼去。

李云轩早有防备,侧身轻松躲过。他大笑着上前,一把握住闻心兰的脚踝。闻心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

李云轩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鎏金暖炉,掌心托着,开始烘她湿透的罗袜。他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在晨雾里凝着霜,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当年你也是这样……”李云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可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黯。

“当年怎样?”闻心兰歪着头,一脸好奇地追问。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李云轩抬起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角的露珠,轻声说道:“当年小溪边的鱼儿,也爱追着兰儿的影子跑。”

其实,那年溪边不只有他在闻心兰的身边,还有墨晚风。他记得很清楚,那日阳光正好,他远远地看到墨晚风帮着闻心兰提着绣鞋,闻心兰欢快地在踩水花,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击中了,从此,那个在溪边嬉闹的少女,便住进了他的心里。

秋分时节,日光柔和,清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悠悠然钻进九王府的偏院。院里的桂树悄然绽放,细碎的黄花隐在叶间,馥郁的芬芳肆意飘散,与那袅袅升起的沉香相互交融,编织出一片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闻心兰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的缠枝莲栩栩如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她站在桌前,专注地捣着香,眼神里满是认真,可那股子活泼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

一旁的李云轩,身着玄色蟒纹长袍,腰间束着玉带,身姿挺拔。他静静地走到闻心兰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研磨沉香。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包裹着闻心兰的小手,动作轻柔又专注。两人靠得极近,闻心兰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呼吸,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捣香本就需要十足的耐心与专注,可闻心兰到底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正捣着香,她一个不留神,肘弯碰到了一旁的青瓷罐。只听“哐当”一声,青瓷罐被碰翻,罐中的香粉如雪花般扬起,纷纷扬扬地扑了她满身。

“哎呀!”闻心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拍身上的香粉。就在这时,李云轩突然出声:“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紧接着,他缓缓贴近闻心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李云轩微微俯身,他的唇瓣轻轻抿上闻心兰的鼻尖,动作轻柔得如同在亲吻一片雪花,“这里沾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笑意,话还没说完,他的吻却顺着鼻尖蜿蜒至唇角,轻柔而缠绵。

沉香在两人的体温里蒸腾,那馥郁的香气愈发浓烈,竟比合欢酒更醉人。闻心兰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她的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慌乱,心也跳得愈发厉害。李云轩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轻轻拥她入怀。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不知不觉漫过了药玉棋盘。天边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为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闻心兰坐在棋盘前,指尖在鎏金棋罐里轻轻打转,可心思却早已不在棋局上。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李云轩那深情的一吻,脸颊依旧滚烫。

李云轩执黑子落下,那白玉棋突然在星位围成死局,棋局突变,惊得池中的锦鲤都跃出水面,吐了个泡,似也在为这精妙的布局惊叹。

“这局不算!”闻心兰突然挥袖扫乱棋局,藏在裙裾里的三枚白子叮咚坠地。她眨着眼睛,一脸无辜,“方才王爷的蟒袍晃了眼,害我看不清劫材。”

李云轩看着她耍赖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他伸手拿起狼毫笔,笔尖蘸着朱砂墨,忽然在她鼻尖点了颗红痣,“兰儿可知你十二岁那年输棋,也是这般往荷花池里藏棋子?”说着,他蟒袍广袖一扫,扫开满地凌乱。

闻心兰看着棋盘的死局,心中一动。她的素银护甲勾住李云轩的玉带,借力起身时“不慎”踢翻棋枰。鎏金棋子滚进药圃,惊起藏在忍冬藤里的鎏金蝶。她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借口,立刻指着蝴蝶,理直气壮得像只炸毛的猫儿:“定是这些蝶扰人心神!”

三更雨毫无征兆地叩响琉璃窗,滴答滴答,给这夜添了几分静谧。李云轩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抖出一串糖葫芦,冰晶糖衣裹着的山楂,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垂涎。他笑着递到闻心兰面前:“兰儿若肯认输,这颗糖葫芦便归你。”

他话音刚落,便咬开了糖衣,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闻心兰看着他吃得香甜,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抢食,发间的东珠步摇勾裂了玄色蟒袍前襟。“哎呀!这局算和棋!”

李云轩在闻心兰的衣袖上写下——“永昌二十六年秋,兰儿毁棋三局,欠糖三十颗”。

五更梆子碾碎残局,天渐渐亮了。闻心兰赤足踩在棋盘上画乌龟,李云轩突然将朱砂笔咬在唇间,就着她握笔的手在龟壳题字:“九王府新规,耍赖者需替赢家描三日眉。”

晨光穿透药玉棋盘时,鎏金棋子正映出她颊边未褪的胭脂红,像极了当年被他用浆果染红的小花猫脸。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那些年少的时光,那些甜蜜的过往,在这沉香弥漫的秋日里,愈发清晰,温暖着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