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决战黄山之巅(一)
王文溜溜达达的骑着牛上山巅之时。
后方的司天卫大部队,也终于追到了那一段平坦的盘山道上。
一马当前的徐二狗,一眼便望见了凉亭外那具骚包白衣男的尸首,眼见那人衣着不凡、腰间还悬挂着一块美玉,他扭头就高声呼喊道:“石头、石头……”
余石头上气儿不接下气的挤到徐二狗身旁,抱拳道:“狗哥。”
徐二狗不言,只是悄悄指了指了那具尸体。
余石头会意,立马就小跑着冲向那具尸体,手脚麻利开始搜尸。
徐二狗扭头左右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那一汪飞瀑边缘面碗大的牛蹄印上,略一思索,便转身走向同行的另一位杭州都司天监少夏官,抱拳道:“张大人,要不然就让弟兄们在这儿喘口气、歇歇脚吧!”
张姓校尉迟疑的将目光投向同行的一干茅山弟子等人。
人群之中的季良老道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掐指算了算时间和路程,率先开口道:“得王师叔在前方开路,咱们比预定时间早了大半个时辰抵达此间,时间还算富裕。”
其余茅山道士听言,纷纷点头称是。
张姓校尉闻言不再迟疑,振声道:“弟兄们,原地歇息一刻钟!”
一众累得面色惨白的司天卫听言,无不如蒙大赦的就地坐下,摘下头盔横直喘大气。
普通人即使轻装上山,爬到这里恐怕都已经累得两腿发颤、眼冒金星了。
而这些司天卫不但披挂着五六十斤重的甲胄,还得一路与敌厮杀、排除沿途艰难险阻,就算他们都是习武多年的精兵强将,也都快要抵达极限了。
也就是司天卫了,换做其他军队来,哪怕是各地常年与异族交战的边军,估摸都得溃散在半道上。
因为当前各地都司天监的司天卫主体,已经是从各地边军精挑细选而来的勇猛士卒。
其余的,几乎都是王文、徐二狗他们这种带艺投军的草莽强人。
论单兵战斗力,司天卫的整体水平绝对远远高出各地边军!
“都别躺下,坐起来……”
张姓校尉游走在一地横七竖八的司天卫当中,用连鞘的腰刀拍打着一群只喘大气的司天卫:“都去接一壶水,把醋布泡开了喝一碗!”
正在招呼手下弟兄的徐二狗闻言,连忙大声说道:“张大人,您先让弟兄们歇一歇……吴六儿,你带几个弟兄,抓紧时间生火煮几锅沸水!”
张姓校尉迟疑着扫视了一圈,没有多言,继续将一个个躺在地上的司天卫打起来,强令他们保持坐姿。
他出身东北边军,常年在大平原上与契丹蛮子征战,大周少马,他们常年用腿与契丹蛮子的战马赛跑,所以他知晓,长途跋涉之后是不能躺的,这一躺,要么就起不来了,要么起来了也会浑身腰酸背疼,严重的连刀都抓不稳……
而他们眼下才走过了最轻松的一段路程,真正的死战,都还未开始!
徐二狗扫视着袍泽们惨白的面容,心头也沉甸甸的像是有人往他胸腔里塞了块大石头。
大部队在攻山的过程中,已经分散出大部分人马分头赶往各大小峰,此刻盘山道上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马。
可这五百人马,还要分别赶往三个山头,与集结着优势兵马、把守着山头以逸待劳的白莲教妖人作战。
出营时,将近五千兵马。
不知道有多少,还能活着回去……
这一点,他心头清楚。
他知道,袍泽弟兄们心头也跟明镜儿一样。
适时,余石头抱着凉亭里那架白玉古琴回来了,面色凝重的凑到他身旁低声道:“狗哥,出大事了!”
徐二狗纳闷的打量他怀里那架白玉古琴,心头思索着这玩意能值多少钱:“啥事”
余石头不说话,只是将一块巴掌大的纯金令牌,塞到他手中。
徐二狗翻转令牌一打量,就见令牌上一面阴刻着“白鹤王丁羽”两行大字,一面阳刻“明教”两个大字。
他大吃一惊,失声道:“卧槽这厮是明教白鹤王”
余石头心思重重的回道:“可不是这不是白莲教的买卖吗咋明教也来横叉了一杠子”
明教原称摩尼教,唐朝时传入中原,在武周时期曾兴盛一时,乃中原三大夷教之一。
其后在唐武宗灭佛时期遭到朝廷重创,余孽逃窜至东南沿海,改头换面称明教,其后于周世宗一朝开始死灰复燃,在江南之地广为流传。
明教组织架构散乱、成员龙蛇混杂、行事亦正亦邪,在江湖上的风评比泥沙俱下的丐帮还要恶劣许多,也只比彻底走上邪路的白莲教,好上那么一丢丢。
漕帮与明教虽素无往来,但大家同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混饭吃,徐二狗他们这些漕帮弟子当然听闻过明教的大名,包括明教主,左右护法、四大天王等等强人的名头,都可谓是如雷贯耳!
“啪。”
徐二狗一巴掌把余石头的头打歪:“没听说过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吗你管他们一杠子插到哪儿那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吗”
余石头摸了摸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你一惊一乍的干啥”
徐二狗震惊的看着他:“这可是明教白鹤王啊!大哥现在连他都干得死了,你居然不震惊”
余石头愣了两秒,也“卧槽”了一声,失声道:“我咋没想到”
徐二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石头脑袋……”
说完,他便捏着这块金令去找到了季良老道:“季大人,请看此物。”
季良老道接过金令一看,眉宇中也浮起一抹惊色:“哪来的”
徐二狗侧身指了指那骚包白衣男的尸体:“他的!”
季良老道越发震惊:“你大哥杀的”
徐二狗:“您觉着,除了我大哥,还能是谁杀的”
季良老道捏着金令,忧心忡忡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这回你的作为可圈可点,比你……若咱们还回得去扬州都司天监,老道必定向赵大人为你请功!”
徐二狗抱拳:“自家人,您太客气了!”
一句自家人,喊得老道士面容微微一僵,心下一转便又险些破了大防……什么自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我管那家伙叫师叔,你管那家伙叫大哥,那我该管你叫什么
占谁便宜呢
老道士气咻咻的转身快去离去。
留在徐二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杵在原地:‘我哪招他惹他了’
……
徐二狗等人在盘山道休整之时。
王文和黑二牛也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下歇息。
不过他们并不是歇一歇再赶路,而是他们已经顺利抵达他这一路人马的预定目标——鳌鱼峰之下。
从他现在的位置,已经能够清楚的看清鳌鱼峰上迎风招展的白莲旌旗,以及旌旗间晃动的密密麻麻人影。
他不能再往上走了,鳌鱼峰的位置太靠近光明顶和莲峰,他现在冲上去捣毁鳌鱼峰上的阵眼,很容易引来坐镇光明顶和莲峰的白莲教高手……
那金衣刀客还只是后天高手,他都打得那么费劲了,真要引来一两个先天宗师,还不得直接闭眼等死
所以,还是等光明顶和莲峰两边先打起来了,他再往上冲。
至于光明顶和莲峰两头能不能打得起来,他也丝毫不担心。
他们这边,保底还有符箓三宗掌教这三位玄门半仙呢!
黄山三大主峰这三块最难啃的硬骨头,只能是三位半仙去啃!
除了他们三位,其余人谁都啃不动!
所以,他等得很是安心,甚至还有心情架起一堆篝火,炙烤随身携带干粮。
“二牛,你是以前就能架起妖风腾空,还是被我给你吃的那颗豆给憋得”
王文烤着一只烧鸡,饶有兴致的随口问道。
黑二牛靠在不远处一株大树下边,使劲儿磨蹭着树干止痒:“就是被老爷你给的那颗豆给憋得……老爷,您快帮俺瞅瞅,俺身上是不是长虱子了,好痒好痒。”
“你身上还有虱子”
王文随手将烧鸡插在篝火旁,挤眉弄眼走过去:“你小子以后别靠近我的卧房……哪里痒”
“到处都痒……”
王文掀开它身上的沉重具装铠,忽然发现这家伙身上秃了好大一片:“恭喜你,你要变强了!”
黑二牛:“啊”
王文没解释,一手提着具装铠,凑上前仔细查看,才看清,他不是秃了一片,而是全身都在掉毛,他嫌弃的伸手一抚,就直接掉了一大片:“卧槽,你真要变强了”
黑二牛:“哈”
王文纳闷的扯着缰绳将它从阴暗的树荫下带到阳光下,再定睛细看,才发现它秃掉的牛皮,在阳光下隐隐反射丝丝墨色的水波纹。
‘咋瞅着有点像鳞片呢’
他心头琢磨着,直接上手将它半边身子上还未秃尽的牛毛尽数给它捋掉,然后再仔细查看,便见它半边身子都在阳光下反射着墨色的水波纹。
整体看上去,真有些像是鳞甲的样子。
他心头思索着,问道:“你还想不想得起来,你当初到底是吃啥奇异草,开的智”
黑二牛不停的抖动着皮毛止痒,闻言努力的回想了许久,摇头道:“老爷,俺真没印象,开智后以前的很多事俺都想得起来,连俺娘的模样俺都还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俺到底吃过啥奇奇怪怪的草草……”
“那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王文心头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你祖上被不是牛的玩意儿,给骑过”
黑二牛扭头过头看他:“您啥意思”
王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就是说,你可能不是纯种的无棣黑牛,你体内可能还有其他的血脉。”
黑二牛愣了愣,无语的说道:“老爷,您咋骂牛呢”
“我没骂你!”
王文笑着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我是说真的,你体内极有可能有其他非凡妖物的血脉,你并不是吃什么奇异草开智的,而是复苏的灵气刺激了你那一部分血脉,促使你开智的……要不然,你生长的那地方既不是什么灵气充沛的福地洞天,也不止你一头牛,凭啥你一牛能开智”
“还有,据我所知,大周灵气复苏才短短两年半,两年半的光景,能生长出啥珍稀的奇异草,能让你这么大一坨牛开智啊”
黑二牛压根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记住了一句它极有可能不是纯种的无棣黑牛。
它愣愣的说道:“那俺真是杂种牛”
王文抚着它的大脑袋笑道:“没事儿,老爷不嫌弃你……啊”
黑二牛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的”
王文:“真的……走,老爷请你吃烧鸡!”
黑二牛一听,顿时就把什么纯不纯的给抛之脑后,“嘿嘿”笑的拿大脑袋蹭着他的大腿:“老爷,您待俺真好!”
王文:“啊,你还真想吃肉啊”
黑二牛:“嘿嘿嘿,俺帮您尝尝咸淡。”
一人一牛回到篝火旁,分食一只烧鸡。
一只烧鸡还未吃完,便听到“夸擦”一声炸响,南方天际降下一阵狂乱的狰狞雷霆。
黑二牛啃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老爷,那边打起来了……”
王文撕扯着烧鸡,淡定的说道:“不着急,让他们先打一会儿。”
直到一人一牛饱食一顿后,王文才用钢枪翻土覆灭掉篝火,而后还不放心摘下鞍鞯上的水囊,往土堆上倒了半囊水……
“还飞得动不”
他跨骑到黑二牛厚背上,拍着它粗壮的脖颈问道。
“您就瞧好儿吧!”
黑二牛刨了刨两只后蹄,然后曲蹄奋力纵身一跃:“哞!”
霎时间,平地起卷起一股烈烈妖风,它踏着妖风如履平地般的拔地而起,凌空飞向鳌鱼峰。
“快看,有头牛在天上飞!”
“老子没有吹牛皮!”
“老子没跟你开玩笑,真有牛在天上飞……”
鳌鱼峰上顷刻间乱作了一团。
王文挺枪,驾驭着黑二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逆着东风狂野的冲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