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谋士忍耐力非常好,连钰却不能一直在原地,等着对方做出反应,已经在心中盘算好第二步计划。
在这日下值后,林砚来到刑部门口,跟着连钰一起回了连宅,
离开之前,钟白冷眼盯了林砚良久,最终只是嘱咐连钰一声“小心”,便扬长而去。
对于林砚和钟白之间的问题,连钰早已经不再介入其中,
林砚和钟白各自也没有想要主动解决的意思,
连钰夹在其中,本来位置尴尬,但是林、钟二人对于连钰,确实默契的给与了照顾,
在三人同时在场的时候,互相给予面子上的和顺,看起来倒也算和谐。
“文正寻我来是有什么事?为何到现在也不肯开口?”
林砚与连钰一起吃过晚膳,坐在院中饮了一整壶新茶后,林砚依旧不说正题,
连钰便主动问出了口,
“我的心思果然瞒不过瑞山,”
林砚滞了一瞬,随后坦然地笑出声,却依旧没有往下继续,
连钰了然的将林砚带到了书房,让青月和青风都在外面守好,房中只剩连钰和林砚两人,
林砚在沉默,连钰再给林砚倒茶,
对于这个朋友,连钰还是很在意的,在他今日到刑部外等着自己下值时,他就隐隐猜到,林砚肯定是有事情找她。
所以果断地将他带回家,与他一起吃了饭,耐心的等着他开口。
可是在书房见林砚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连钰心里开始有了动摇,
林砚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能让他犹豫这么长时间不肯开口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若是这么为难的话……
连钰将茶水给林砚斟满,自己也举起茶盏说道,
“文正若是觉得为难,可以再考虑考虑,我视文正为好友,愿意等到文正真正想开口的时候,再与我说,
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的,我也必然竭尽全力。”
林砚终于抬起头,看着连钰那张真诚的脸,烛光下的连钰脸色红润,英气中不乏温柔,看的林砚有些脸色泛红,
他咋咋嘴,终于开口,
“我知道瑞山最近在忙大案,碎尸案如今已经是京中规模很大的杀人案件了,我本不应该打扰你的……”
“这算什么打扰?招待朋友吃个晚饭,一起喝茶谈话,又不是占用的上值时间。”
“朋友……”
林砚嗫嚅着这两个字,
“对,我们是好朋友,要是说打扰这两个字,可就太见外了。”
“我们是……好朋友。”
连钰觉得今天的林砚有点怪异,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好像能让林砚失神似的,她声音严肃起来,
“文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就不能单独扛着,说出来,我能帮你定会尽力!”
林砚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连钰,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连钰身边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光,
连钰: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林砚一头扎到连钰的肩膀上,眼泪很快浸湿了连钰的肩膀,
她担心林砚再趴下去,会被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于是果断转过身,将林砚的脑袋抬起来,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把他的脑袋扶正,
“文正,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让你这般痛苦?”
“瑞山……”
“我在!”
林砚拿过连钰给自己擦眼泪的锦帕,将脸整个囫囵擦了一遍,紧紧攥在手中半晌,方继续说道,
“瑞山,我不知道这些对你有没有帮助……”
林砚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连钰,示意她打开,
连钰满怀疑问的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到里面写了许多店铺的名字,
“这是?”
连钰有些不明白,为何林砚会哭着给自己这样一张信纸,
“这些都是林家的产业,瑞山若是有什么怀疑,可以从这些店铺入手。”
“?”
看到连钰惊愕的神情,林砚直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连钰苦笑一声,又垂下眼眸,看上去无限凄凉,
“昨日我的母亲病了,我去寻找大夫的时候,听到族中几位叔叔在商量事情,”
连钰心中更加不明白,
“呵呵,他们在商议,怎么让我的母亲神不知鬼不觉的病逝,让我回家守孝。”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林家朝中唯一的人脉吗?”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加上林砚刚刚给连钰透露的信息,连钰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林砚不是林家在朝中唯一的人脉,他们林家本来就有朝廷的人脉,可能是隐于人后的。
而林砚的出现,会让人注意到林家这个家族,所以在想办法,将林砚快些从朝中推下去,
之后事情怎么处理,就是他们家族的内部事情了,而即使传出来林砚出事,世人也只会叹一声,林家的子侄到底是没有出入朝堂的福气!
“你的弟兄不是还在准备科举?有你在,总会顺利一点。”
这样残忍的猜想,连钰说不出口,换了一个更温和的问题,
“呵呵,嫡兄确实在准备科举,但是他并不需要我作为他的人脉,
其他的事情,请恕我就不能告诉瑞山了。”
林砚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文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母亲现在如何?如果有需要的话……”
连钰顿了顿,最终开口道,
“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你母亲救出来。”
林砚眼中生起一丝希望,但是很快又灭了下去,
“没用的,他们决定的事,族中所有人都只有等着结果的份,谁也改变不了。”
连钰一把抓住林砚的双肩,让他抬起头好好看着自己,
“文正,你不是这么听天由命的人,敢背着族规参与科举的林文正,怎么会任由族人害自己的母亲?”
她脸色一变,声音严肃不少,
“你的母亲是不是已经很严重了?”
林砚垂眸不语,连钰立刻了然,她吩咐青月去叫程叔,把林砚拉到椅子上坐好,
“我舅舅略通医术,和京城有名的岳山大夫师徒不一样,他们是有名的,
而我舅舅无人知晓,一会儿,你带着我舅舅去看你的母亲,他会想办法尽力救你的母亲,你听清楚了嘛?”
林砚看着连钰认真的跟自己说话的神色,明白她是真的要帮自己,茫然地点点头,
“很好,若是他能将你的母亲医好,你切记不要表现得太高兴,要依旧沉痛,
我会安排人帮你把你的母亲换出来,只是到时候,你可能就无法在林家立足了,你要想好,这可能是绝路。”
连钰似是林砚说清这事的后果,但林砚在他的言语之间,也听出了关怀和劝慰,
他满脸泪水,鼻涕眼泪笑得到处都是,
“呵,什么叫绝路?若是母亲没有进林家,他也不用遭受这番痛苦,倒是我的家事,竟然让瑞山这般费心,实在是惭愧。”
“费心是真的,所以你日后绝对不可以辜负我,知道吗?”
连钰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林砚抿着嘴,眼睛莹亮,立刻伸出右手三指,指天发誓,
“我林文正指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做辜负你的事情!”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连钰笑着将林砚的手拉下来,站直身体,说道,
“哪有这么严重,救出一个人而已,与我而言还算功德一件,你只要听我舅舅安排就好了!”
林砚点头如捣蒜,什么都听连钰安排的样子。
程叔走进书房,面上须发尽黑,即使杏安堂的伙计在这里,恐怕也无法认出,这就是天天在杏安堂坐堂的那位老大夫,岳山大夫的师傅,
“这是我的舅舅,你可以叫他程叔或者程大夫,你母亲的安危交给他,但是,
我舅舅的安危,从现在起,我可就交给你了!”
连钰说的严肃,林砚再次重重点头,
“我舅舅的安危交给你了,”
程叔咧着嘴学连钰说话,之后毫不客气的评价,
“这个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没办法对我的安危负责的样子,不如钰儿你可靠,”
林砚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连钰立刻回怼程叔,
“舅舅,能不能给我朋友一点面子,你这样,小心青月把你的养生丹换成辣椒丹!”
程叔立刻摆手,拉着林砚往外走,
“行了行了,你千万别让青月那丫头干这事,否则你下个月的汤药口感,我可不能保证!”
“瑞山,多谢你了,文正此生不会忘记你的……嗷——”
林砚话没说完,程叔直接将人拉走了,
连钰看着二人越来越远的身影,和青月对视一眼,回到了书房。